【广提子原创】,2020年2月24日 首发于本人微信公众号“广提子”
炳灵寺位于甘肃省永靖县西南约40公里处黄河北岸的小积石山,是我国著名石窟寺。最早称为“唐述窟”。著名地理学家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具体记录了此处地理情况,并用这段话来解释为什么称为“唐述窟”,“岩堂之内每时见神人往还矣,盖鸿衣羽裳之士,炼精饵食之夫耳,俗人不悟其仙者,乃谓之鬼神。彼羌目鬼曰唐述,复因名之为唐述山,指其堂密之居谓之唐述窟。其怀道宗玄之士,皮冠净发至徒,亦往栖托焉”。唐代高僧释道世在《法林珠苑》对“唐述窟”也有具体记载。唐代改称为“灵岩寺”。“炳灵寺”的称号起于宋代,一直沿用至今。炳灵是藏语“仙巴炳灵”的简称,意为“十万弥勒佛洲”。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千佛洞”,或“万佛洞”。
炳灵寺开凿于十六国之西秦。西秦是建国于公元385年的鲜卑族政权。经乙伏氏统治前后47年,历国仁,乾归,炽磐,暮末等四国主,公元431年为夏所灭。其间,一度降于后秦,失国8年(公元402-408年)。西秦初定都于苑川(今甘肃省榆中县内),后于公元421年迁都枹罕(今甘肃省临夏市)。 尽管当时中国北方处于割据状态,但丝路畅通,炳灵寺虽属陇右之地,但东通中原,西连河西,在 东西交通中发挥重要作用 。
【炳灵寺石窟景色-向景区外走】
西秦王室崇信佛法,佛事隆盛。国主乞伏国仁曾聘请东晋名僧圣坚等译经 。以“禅道”闻名的西域僧人昙摩毗也来此弘扬禅法,著名禅僧玄高也被西秦国主,“河南王”乞伏炽 磐奉为西秦国师。中西僧人或以“备学诸禅”,或身怀“神术”都曾游方于西秦。在四世纪末和五世纪初的求法热潮中,东来西往的僧人多取道西秦。如公元399年,法显大师西行求法,就在西秦停留3月之久。至于不见记载者则无以计数。
麦积山石窟开凿于十六国之后秦,与炳灵寺石窟两地同属丝绸古道必经之地,是丝路一线上最近的两个石窟寺。高僧玄高,昙弘,昙摩,玄绍都是西秦著名禅师,来往活动于炳灵寺和麦积山之间,推动两地佛教交流发展。在炳灵寺石窟中有大量来自秦州地区的供养人题记,也说明两地佛教关系密切。冯国瑞曾提出:“西秦的两大禅林译场不在炳灵便在麦积,在炳灵的成分多些 ......” 。
【炳灵寺石窟景色--向景区内走】
现在去炳灵寺,最快捷的路线是在刘家峡水库的游客中心乘坐游船或快艇,一小时左右即可达炳灵寺码头。早先黄河水自窟前奔流而过,气势磅礴,甚为壮观。但河水对石窟也多有损坏。近数十年来经过多次治理,黄河汛期河水已不能进入寺前河谷,岸边石窟也建有堤坝予以保护。山谷间,可见千峰林立,怪石嶙峋,层峦叠翠,云雾蒸腾。行走期间,只觉清风拂面,空谷传声,仿佛进入仙境。
炳灵寺现存石窟龛196个。分布在上寺,下寺和其间的洞沟内,大部分集中在下寺。下寺有窟40个,龛144个,共694躯石雕造像,泥塑82躯,残存壁画912平方米。包括高27米的唐代大佛,全部开凿于大寺沟西侧崖壁。
【炳灵寺唐代大佛,第169窟和第172窟外貌】
从佛教艺术发展的角度,西秦窟龛颇为关键。宿白先生认为:“西秦高僧或从凉州来,或向凉州去,可见西秦佛教与凉州关系密切,而西秦于炳灵寺兴建龛像时(公元420-431年),也正与北凉沮渠蒙逊在凉州南山斵州安置佛像的时间(公元412-428年)相近,因此,参考炳灵寺西秦龛像,推测凉州石窟或许没有大误”。他将炳灵寺西秦龛像作为“凉州模式”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他又指出:“凉州系统的大乘形象,以最东边的炳灵寺为最突出”。“距长安最近的炳灵寺窟龛出现较多的大乘图像,除了西方于阗及其以东的影响外,很可能比凉州系统的其它石窟更多的受到来自东方长安的影响”。 以上因素,对深入认识和辫释炳灵寺第169窟都至关重要。
第169窟,又称“天桥南洞”,是炳灵寺石窟中规模最大,时代最早,内容最丰富的石窟。以西秦建弘元年题记,造像和壁画闻名于世。它坐落下寺窟群北端,唐代大佛顶部的南侧上方,原距离地面60余米,后因窟前修筑防水大坝,地面积土升高,现距地面40余米。第169窟是近长方形不规则的天然石洞,宽26.75米,深19米,高约15米。它应是《水经注》中描述的‘唐述窟“,和《法林珠苑》中的“寺东谷中的天寺”。第169窟经大佛龛上方的天桥栈道与较小的靠北侧的第172窟,又称“天桥北洞”相连。
【第169窟栈道】
第169窟自西秦以后,在北魏虽有修龛造像,但规模不大。北周和隋代,在窟顶留下少许彩绘痕迹。隋代以后再无开龛造像,洞内仅留有唐人和明人游窟题记。此后漫长岁月,可能由于栈道被毁,再无人登临,窟内遗存保存较好。直到1963年,甘肃省文物工作队进行第二次勘察,才有人进入窟内。
第169窟栈道凌空飞架,高而陡峭,阶梯狭窄,只能容一人勉强穿行,好在有扶手可以用力,攀爬时并不觉危险。据炳灵寺文物保护所调查,栈道始建于西秦,仅限于第169窟,没有到达第172窟,其后被毁。北周修建一次,经过第169窟平行到达第172窟。唐代修建规模远超西秦和北周栈道。明代栈道基本保持唐代规模。加上70年代初修建的栈道和2000年后更换的仿唐风格木栈道,总计至少修建更换了六次。
【第169窟实测图】
原窟内四壁布满佛龛和彩绘壁画。造像和壁画依岩势和功德主要求先后营造,没有统一计划和布局,分布较为散乱。除较早前的几个浅龛就岩面凿成,大多数佛龛都与天然洞穴的不规则岩面相适应。造像的制作分为石雕,石胎泥塑和泥塑三种,以泥塑像为主。现存佛龛和壁画共编号24个。时代大体分为西秦和北魏两个阶段,以西秦窟龛居多,仅第5,8龛为北魏中期制作。董玉祥将西秦佛龛按内容,风格,位置和题记再分为建弘元年以前(约公元385-419年),建弘年间(约公元420-427年)和建弘以后(公元428-431年)三阶段。在分期上,学界有不同争议。除了宿白先生将炳灵寺西秦窟龛分为两期,作为“凉州模式”分期构成外,常青对第169窟分期和各龛像的断代有进一步的判定。为讨论方便,此文则按董玉祥先生分期来做辫释。
从上面实测图看,因为千百年来雨水侵蚀,窟底中部早已塌陷,现以木栈道和旋梯通往窟内各龛。建弘题记,塑像和壁画主要分布在北壁。西壁也是正壁,佛龛的年代较早,因为较早的开窟造像之人总会选择较好的位置。南壁上部东侧有一平面绘有壁画和题记,应为东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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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将第169窟按西秦题记,北壁,西壁,南壁和东壁的雕塑和壁画逐一讨论辨释,东壁与南壁一并讨论。
1. 西秦题记
西秦题记在中国石窟造像史上非常有名和重要。因为它是中国石窟造像最早纪年题记。对研究中国佛像发展,流传过程有重要价值。题记高0.47米,宽0.87米,位于北壁第6号龛龛侧的石壁上。
【第6龛,西秦建弘元年题记】
据张宝玺研究,“题记为21行,末行为纪年。每行22-24字之间,...全文500字左右。能录出来的230字,不及全文半数。......题记的性质肯定为造像发愿文。由于缺字太多,文意难通。根据这一时期流行的行文格式如北凉造像塔的发愿文来判断,大体可以肯定该题记前部残损部分为功德主造像缘起,中间部分为本文,后半部分为颂语”。
【第6龛,西秦建弘元年题记】
题记尾书纪年,“建弘元年岁(420年)在玄枵三月二十四日造”。张宝玺认为,若按玄枵纪年推算应为建弘五年(424年),但‘元年’二字是清楚的,应为建弘元年为是”。但日本学者福田敏男和王惠民均认为是“建弘五年"。王的主要理由,一是“玄枵岁在甲子,而不在庚申(建弘元年),”元“是书写手误所致;二是建于公元420年的第6龛龛壁上的十方佛壁画不可能采用译于418-421年的东晋译《华严经》。但是魏文斌认为“三月二十四日"距改元建弘等重大事件仅二,三个月时间,而且此龛功德主地位较高,该窟造像受到西秦王朝高级僧侣,达官显贵以及诸多知识分子的高度重视,加之题记具有较高文学和佛学修养,书法水平较高,不可能出现书写错误。关于第6龛十方佛壁画,张宝玺认为也有可能依据当时已经流行的今已佚失的某一散本。在晋译《华严经》之前已有十余种华严系列的散本流传于世,与十方佛比较接近的如东汉支娄伽谶译的《兜沙经》(相当于今《华严经,如来名号品》。魏也认为,可能在420年造像完工时,东晋译《华严经》卷4《如来名号品》可能已经译出而流传于北方。当时两地交流和僧人来往频繁,短时间流传至炳灵寺合乎情理。
据张宝玺考查,从第6窟左侧菩萨塑像身上鼠洞发现烧灼的痕迹推测,第6龛可能在被焚后重修,本题记并不是第169窟最初建造的题记,而仅是重修第6龛的题记。
【第6龛供养人题记:昙摩毗之像,比丘道融之像}
西秦题记下面画有两排供养人题名,具有重要价值。虽然人像和题名多已漫漶不清,上排仍可见“口国大禅师昙摩毗之像”,“比丘道融之像”;(见上图)。下排有博士和侍生等五位供养人像和题字,但也模糊不清。昙摩毗是西域名僧,以“禅道”著称,其名见于《高僧传.玄高传》。西秦乞伏炽磐时期国力强大,佛事兴盛,昙摩毗入西秦弘扬禅法,但当地僧徒禀承者不多。玄高从麦积山率众来从昙摩毗受法,不久昙摩毗离此西返。西秦国主,河南王乞伏炽磐听从秦地高僧昙弘建议,迎请玄高出山,崇为国师。昙摩毗,玄高等在西秦活动时正值第169窟开窟造像高峰时间,昙摩毗供养像是禅僧参与西秦石窟建造的重要证据,禅观理应为西秦石窟营建时的重要因素。在《高僧传》中有两比丘名为道融。后秦僧人道融曾随鸠摩罗什在长安译经讲道,受罗什称赞有加。张宝玺认为第6龛题记中的道融不是此人。在东壁千佛壁画上还有另外一僧人道融题记,但其排名于数位僧人之后,可见其地位并不是建弘元年排在昙摩毗之后的道融。
【第7龛供养人题记: “法显供养之像”和“道聪供养之像”】
第7龛泥塑立佛下有说法图,可见供养比丘题名:“法显供养之像”,和“道聪供养之像”。法显是名垂青史的是西行求法高僧,据《法显传》记载,“弘始元年岁在乙亥(公元399年),(法显)与慧景,道整,慧应,慧嵬等同契至天竺寻求戒律,初发迹长安,渡陇至乾归国夏坐。夏坐讫。前行至傉檀国”。他于公元399年从长安出发,前往天竺求法,往返历时13年。在前往途中,路经乾归国,乾归国即十六国之一的西秦,夏坐三个月。根据魏文斌考证,法显路过西秦时间(公元400年)和此供养像制作时间(公元420年)并不吻合。而归国时间是413年,沿海路经山东登陆,历史也没有记载他到过炳灵寺。由他嘱咐绘画人制作供养像可能性很小。另外,此法显画像直鼻深目,大眼高额,方腮尖下巴,为胡人形象,所以,图中法显和西行法显不是同一人。
在第169窟中还有一些题记,重要性不强,就不在此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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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北壁:
北壁分布图
【第169窟北壁概况和窟前栈道】
上图显示第169窟北壁概貌。参考前面实测图及龛号,图右方是第6号龛,为半圆形三瓣莲式背龛无量寿佛。其左侧长方形框内是著名的西秦题记,题记左前方是第7号龛,三瓣莲式背龛立佛。第7号龛右下方是第9号龛,三瓣莲式龛三立佛。其右侧是第8号龛,为半圆形背屏式龛一佛一菩萨。图左上部有一梯子连接的高台,有第3号背屏式龛一佛二菩萨。图中部右侧可见泥砌土墙,是第15号龛,上绘有千佛壁画。在北壁,仅第5号(此图没有显示),8号龛为北魏时期雕塑,其余为西秦时期作品。图中可见连接第169窟及窟前栈道,栈道向左后方则连接第172窟。
【第6龛,建弘元年无量寿佛】
第6龛为建弘元年无量寿佛与二菩萨,这是中国佛教造像史上最重要,纪年(公元420年)最早的佛教造像,也是第169窟最为漂亮精致,手法最为精湛的造像。佛像磨光高肉髻,额宽,面方园,双眼大而长,眉细弯,鼻高唇薄,神情庄重,肩宽,身体健硕挺拔。身着半披式袈裟,僧祇支彩绘六边形花纹,衣纹接近阴刻,自然流畅,于覆莲台上跏趺坐,持禅定印。该造像具有西秦造像的各基本特征。董玉祥评论道:“这样的佛造像,是在中国民族传统艺术的基础上,揉和了印度和西域地区的佛造像风格而形成,因此多少保留了一些犍陀罗和马图拉式造像特点的痕迹”。佛像左上方题记;"无量寿佛“。虽然东汉与东晋已有多种《无量寿经》译本,包括罗什(公元344-413年)译《阿弥陀经》和康僧铠译《无量寿经》,并有铸造制作无量寿佛记载,但是此窟无量寿佛应为存世最早实物。此龛“无量寿佛”,“观音菩萨”,和“大势至菩萨”组成的“西方三圣”呈现了当时信众和供养人对无量寿佛和西方净土的崇敬和虔诚信仰。西方净土信仰在第169窟也有多处表现,如第11号壁画的三处无量寿佛,本龛无量寿佛背光中的伎乐,龛壁的莲花童子等。
【第6龛,观音菩萨】
佛左侧菩萨高发髻,长发披肩,铃形耳坠,裸上身,戴项圈,臂钏和手镯,下着大裙,帛带自肩而下,绕肘下垂,右手握帛带于胸前,左手下垂也握帛带,右上方题记为“大势至菩萨”。右侧菩萨长发盘绕结漂亮扇形发冠,脸圆润,双眼微闭,高鼻薄唇,表情恬静安详,长发披肩,戴铃形耳饰,戴项圈,臂钏和手镯,着右袒袈裟,衣纹阴刻,自然流畅,下着绿色裙装。帛带绕双肩向两侧下垂,并缠绕右肘,右手握住下垂帛带,左手向上握衣角。身姿绰约,妩媚天然。上方题记为“ 观世音菩萨”。两侧菩萨均有装饰火焰纹的头背光。
【第6龛,无量寿佛背光】
第6龛佛头背光外圈有黑白相间火焰纹,内侧有联珠纹。背光内左右各绘有伎乐五身,有头光,袒上身,着大裙,彩带飞扬,身材修长,体态飘逸,双足裸露,分别吹奏排箫,击打腰鼓,弹奏阮咸,古筝,长笛,手持箜篌。为凉州乐舞的表现形式。
【第6龛,彩绘十方佛】
大势至菩萨上方彩绘“十方佛', 上下两排,均高肉髻,圆脸,通肩袈裟,禅定印,跏趺坐。每佛顶侧有白底墨书榜题名号,上排有:东口明智佛,北方行智佛,西方习智佛,南方智火佛,东口口口口口;下排有:上方伏怨智佛,下方梵智佛,西北方自在智佛,西南方上智佛,口口口口口口。张宝玺认为,十方佛题记与晋译《华严经》所列十方佛完全同名。可知题记的十方佛名是根据晋译《华严经》所作。由此也可以用晋译《华严经》不动智佛,究竟智佛补题记中缺文。并认定无量寿佛和十方佛组合是表现华严经变相。《华严经》于公元418-421年由佛陀跋陀罗与多位沙门在建康(南京)道场寺译成,而西秦十方佛题名于420年时,该经翻译尚未完成,两地相距遥远,《华严经》十方佛是否有可能被绘于此西秦壁画问题,在本文“西秦题记”部分已做解释,此处不再赘述。魏文斌进一步说明:根据《无量寿经》经文:“十方世界无量寿国,其往生者亦复如是,甚多无数。我但说十方诸佛名号,即菩萨比丘升彼国者,昼夜一却,尚未能尽”。此处借用十方佛名是对此龛西方净土作进一步说明。
【第6龛,弥勒佛和释迦牟尼佛】
大势至菩萨左侧彩绘一菩萨,圆形头光,高发髻,戴项圈,臂钏和手镯,胸前挂璎珞,绿色帛带从肩部下垂,缠绕肘部向侧边飘扬。左手扶腰,下身着大裙,立于莲座上。墨书榜题:“弥勒菩萨”。如没有榜题,该菩萨神格则无法确定。印度与犍陀罗的弥勒形象一般左手提净瓶,与其婆罗门出身,修行者身份一致。交脚菩萨是弥勒菩萨的另外一重要特征,从犍陀罗造像,北凉石塔,克孜尔石窟,到敦煌,云冈石窟到处可见。此处应为成佛之前弥勒菩萨。弥勒菩萨在兜率天宫内院讲经说法,经历56劫修行后下生龙华树下成佛,即未来佛。弥勒菩萨左侧是一大型彩绘立佛,大型头光和背光,头部损毁不清,着通肩大衣,立于莲座之上,墨书榜题:“释迦摩尼佛”。弥勒菩萨和释迦摩尼佛为一组绘画,为释迦牟尼佛的唯一胁持,此组合也可1见于第8龛
或许第169龛将无量寿佛,十方佛,释迦牟尼佛和弥勒佛组合一起共同表现佛身无量,佛寿无量,十方法界,过去,现在,未来,无限时空,佛法无处不在的大乘佛教的教义。同时第169窟也是汇集大乘佛教各种经典,包括《无量寿经》,《华严经》,《法华经》,《维摩诘经》等于一处的修行大乘佛教及禅观的重要场所。
【第6龛彩绘药王佛】
继前年完成“药师经变画的认识与解读” 一文后,一直寻找早期药师佛的形象。听常青老师提及炳灵寺有早期药师佛图像,现在终于可窥真容。在前图左上角,建弘题记框右上角绘有一小座佛,放大至此图,可见一高发髻,有头背光,着通肩大衣,左侧榜题:”药王佛”。这西秦建弘年间的彩绘药王佛可能是中国最早的药师佛像。此造像可能是根据罗什公元406年译《维摩诘所说经. 法供养品》和法护公元286年译《正法华经.药王如来品》制作。说明那时已存药师佛早期信仰和崇拜活动,崇拜药师佛(药王佛)得以却病免灾,延年益寿。建弘题记框上方还有一铺三身的接引佛,但画像已残。
【第6龛供养人像】
在第6龛彩绘弥勒菩萨和释迦牟尼佛下方,有一组彩绘供养人像。女性供养人高发髻,身着宽袖袍服,石绿色斜领上衣,下着宽松长裙,着长绿色飘带,向下向后飘扬,极具魏晋人物画特色。图中右侧第一位供养人手持长茎莲花,第2,3 位供养人手持长茎莲蓬。第3位供养人头顶发髻高耸向前,耳侧结大发辫。女性供养人皆着汉式服装。第1和2供养人之间有榜题墨书“清信女妾王之像。图中另外连个榜题字迹不清。
【第7龛立佛】
第169窟第7号龛是三瓣莲式背龛立佛。董玉祥猜测原可能为泥塑三立佛,但左侧立佛已失。现存中间立佛和西侧一佛残臂。中央立佛高肉髻,宽额脸圆,双眼圆睁,眉细长,高鼻宽肩,身体健硕魁梧,着通肩袈裟,博衣贴体,阴刻衣纹,仅袈裟下部呈多重“U”型浅浮雕衣纹,赤足而立。呈典型笈多马图拉风格。头光圆形,内侧绘12身座佛,均为通肩袈裟,跏趺坐,外侧为黑白相间火焰纹。背光外侧是火焰纹,联珠纹。内侧画伎乐,袒上身,着大裙,身边帛带飞扬。右侧立佛残存左臂,左臂和左手大不成比例,与中央立佛比较,下部身躯短,不是立于同一平面。似乎是在避让下面第9龛左侧立佛背光。借此可以判断第7龛建造应比第9号龛要晚。第9号龛左侧立佛下方是第10号壁画。
【第10号龛壁画】
有二层壁画。上层壁画为一佛二菩萨,佛高发髻,圆脸,双目下视,着半披式袈裟,僧祇支有白点点缀。跏趺坐。上有华盖,圆形头背光,头背光外圈黑白相间火焰纹,部分有联珠纹装饰。左外侧榜题:”释迦牟尼佛“。佛右侧菩萨高髻,圆脸,头顶花冠,裸上身,戴项圈,左侧墨书:“维摩诘之像”,左侧菩萨已损毁。这维摩诘是西域菩萨装扮,并没有表现为汉地士大夫形象,也没有文殊菩萨问疾的情节表现,应为维摩诘的早期形象。下层壁画仅显露部分,年代较早。绘一佛部分和一菩萨,佛像已部分损毁,佛左侧榜题:“释迦文佛”。应为释迦牟尼佛译名的讹称
在第11号龛(下图)右侧偏下方,是第10龛壁画的一部分,在“释迦文佛”榜题下方,有一菩萨画像,应为一胁持。菩萨高髻,圆脸,长发披肩,着通肩袈裟,结跏趺坐于莲台,持禅定印。董玉祥指出,其“形象古拙,画意粗狂奔放,颇接近河西地区酒泉,嘉峪关一带出土的魏晋墓壁画的绘画特点”。
【第11龛,三组壁画】
第7龛立佛下方为第11号壁画,从上至下可分为三组,三组壁画是中国佛教壁画史之瑰宝。第1组在图上方中央偏右,可见2彩绘立佛立于莲台,着通肩袈裟,右侧有两个供养人,着斜领宽袖上衣和下着长裙。
第2组彩绘一佛二菩萨。佛高发髻,长园脸,着棕色通肩袈裟,跏趺坐于圆莲台上,持禅定印。莲座下画旋涡纹水波,佛座前有七宝盆。佛顶有华盖,圆形和椭圆形头背光,二菩萨各有三个束带高发髻,长发披肩,圆脸宽肩,着石绿色袒右袈裟,均双手持花敬佛,赤脚立于莲台。左侧菩萨榜题:“月光菩萨”,右侧菩萨榜题:“华严菩萨”。两菩萨是通常提到的十大菩萨之二。其右上方为一飞天,长发披肩,身材丰圆,双手持长璎珞敬佛。持长璎珞供养图像源自犍陀罗,也是印度本土古老供养形式。右外侧一双手持香炉和杯子的弟子像,两个女性供养人和侍者画像。不能确定此处一佛的具体神格,以及与月光菩萨和华严菩萨组合的是何含义。
【第11龛,第3组,维摩诘经变像】
第3组壁画位于图像中部。这幅西秦壁画是现存最早的维摩诘经变相。右侧是一佛二菩萨,座佛高发髻,圆脸,着棕色通肩袈裟,右舒像坐于束腰平台上。有背光和花树样华盖。此佛像按内容应为文殊菩萨。二胁持菩萨均高发髻,圆脸,通肩袈裟,赤足而立。此一佛二菩萨左侧,居图像正中画一佛,高髻,脸方园,着半披式通肩袈裟,内有僧祇支,身材魁梧,跏趺坐于白色莲台,右手持无畏印,莲台前旋涡状水波纹,佛顶上有华盖,头背光。左上方榜题:“无量寿佛”,但根据此组壁画含义,疑为释迦牟尼佛之误。左侧长方形帷帐内,彩绘一菩萨,高髻,圆脸,裸上身,长发披肩,上有华盖,下身盖绿色锦被,斜卧于卧榻之上,应为维摩诘。卧榻另一侧立一菩萨,高髻,圆脸,右袒袈裟,双手合十。两菩萨之间墨书榜题:“维摩诘之像/侍者之像”。《维摩诘经》未见于印度和中亚地区,应为佛教东渐后产生于中国本土。东晋顾恺之首创维摩诘单身像于建康瓦棺寺,后失传。此西秦壁画已包括文殊问疾,与维摩诘辨经构图,完整表现了《维摩诘经.问疾品》(公元406年罗什译)的经变像,乃中原首创题材。但并非中土褒衣博带士大夫形象,或许是受西域佛像影响。此画应早于敦煌,麦积山,云冈和龙门石窟,以及中原佛寺雕塑和壁画的维摩诘壁画。
【第11龛壁画,多宝塔,二佛并坐】
在维摩诘经变画像之下,二佛并坐于石绿色塔型龛下,塔顶三个塔刹, 二佛均高髻,有华盖和头背光,着右袒袈裟。二佛之间墨书:“释迦牟尼佛/多宝佛口口”。这幅壁画是我国最早有关多宝塔的壁画。除此画像,第169窟还有多处释迦多宝二佛并坐形象,如第1龛塑像,第13龛和第24龛壁画,表明《法华经》已是当时大乘佛教流传的重要经典,法华“三乘归一”的思想已被信众广泛接受,成为第169窟大乘信仰的重要表现。
【第12龛壁画,一佛二菩萨】
第12龛是一大幅彩绘一佛二菩萨壁画,佛高肉髻,脸圆粗颈宽肩,着半披式袈裟,内有僧祇支,作说法印,跏趺坐于覆莲台。莲座下旋涡纹水波。圆形头背光,外圈火焰纹。佛顶有多个花朵正面展开,花树呈半圆形围绕覆盖,这种装饰可以追溯到犍陀罗浮雕和克孜尔石窟均有前例。两侧胁持菩萨,头戴花冠,圆形耳坠,长发披肩,着绿色右袒袈裟,双手合十或拱手于胸前,赤足而立。佛和二菩萨鼻梁,眉毛,和颈部均用白色晕染,使之有立体感。右侧菩萨身后有二飞天,均高髻束发,长发披肩,裸上身,着大裙,手托花盘飞舞,美轮美奂。在主尊和二胁持菩萨上方,有多尊座佛和立佛,均高肉髻,通肩袈裟,跏趺坐于莲座之上,手持禅定印,并有多个供养人不同榜题,此处不加赘述。
佛右下方绘一高髻长发,高鼻深目,着半披式袈裟,双手举过顶,有火焰纹头光的西域人,身下立一狮。董玉祥推测为皈依佛门的婆罗门仙人。张宝玺指出:”有人认为可能是‘梵天劝请说法’,但尚不足以定论”。李静杰进一步考查了梵天劝请的犍陀罗造像渊源,数本不同佛经中关于梵天劝请叙述,仅有梵天出现,并居佛右侧的传统,强调梵天无论在犍陀罗浮雕还是第169窟壁画中均作为束发,留长胡须的修行者,圣者的身份出现,以及主尊释迦牟尼佛着半披式袈裟,持无畏印作为佛像中国化的表现形式,确认第12龛壁画为梵天劝请。
【第12龛 交脚弥勒】
左侧胁持菩萨左上方有一彩绘交脚菩萨。头戴花冠,长发披肩,圆脸,戴项圈,下着绿色大裙,帛带自双肩下垂,向肘部内环绕沿身体两侧向下伸展,交脚坐于束帛座。交脚菩萨一般表现成佛之前弥勒菩萨。包括第6号龛弥勒菩萨,此弥勒佛彩绘应是依据当时已经翻译的《弥勒上升经》和《弥勒菩萨所问本愿经》(法护译)以及《弥勒大成佛经》(罗什译)制作。第169窟这二处弥勒壁画出现在重要的佛龛中,表明弥勒信仰已在西秦相当流行。
【第13龛壁画。二佛并坐】
图左上方是第13号龛壁画。画面大部分损毁。可见桃型塔龛,塔顶有三联式相轮塔刹,塔作覆钵体,塔顶系两幡飞扬,两侧各绘一飞天,释迦夺宝二佛并坐已脱落。
【第9号龛,三立佛】
这是三佛题材造像,三佛造像在中国出现时间,过去都认为是北魏,其实在西秦造像中已有多处三佛题材,这与当时修行禅观有关。右侧立佛高肉髻,圆脸高鼻大眼,身体健硕,着轻薄通肩袈裟,下着长裙,阴刻衣纹,造像呈现明确的笈多马图拉风格。左手握衣角,右手置于胸前,立于覆莲台之上。中间立佛和左侧立佛风格相似,均着半披式袈裟,下着裙,左手握衣角于胸前。三立佛头背光相似,圆形头光和椭圆形身光均有联珠纹和黑白相间火焰纹装饰。三佛一般认为是过去,现在,未来佛,但此处无法明确分辨三佛各自具体神格。
【第1,2,4号龛造像】
此图主要显示第1,2和4龛造像。第1龛龛底架有木板加固,位于图的右上方,依崖壁造释迦多宝二佛并坐像。佛高肉髻,圆脸宽肩细腰,着通肩袈裟,跏趺坐。彩绘头背光。二佛中间可见一菩萨头像。
第2龛是崖壁浅龛,位于图左部,塑大小二佛,佛像高肉髻,脸圆肩宽,跏趺坐,持禅定印。有彩绘头背光。
第4龛位于图下方正中崖壁浅龛,泥塑三立佛,左侧有一圆拱龛,内有一座佛,佛形像古拙,但均风化而模糊不清。
【第3号龛一佛二菩萨】
此龛位于北壁东侧高台,可能由于建造时间较晚,其它较好位置已被占用,所以只能建在不易拜祭和参观的高处。半圆形背屏式龛,塑一佛二菩萨。佛磨光高肉髻,长方脸,大眼细眉,直鼻厚唇,双耳垂肩,身体健硕。着通肩袈裟,结跏趺坐,持禅定印。彩绘华盖两侧各一飞天,裸上身,身绕飞扬帛带。彩绘头背光,头光内有九座佛,背光画有伎乐。左侧菩萨束发,有须,上着高领短甲,上有锁鳞纹,戴披风,着长裙,左手叉腰持剑,右手举金刚杵。右侧菩萨戴高冠,长发披肩,戴项圈,挂璎珞,裸上身,左手持拂尘,右手握衣角。龛内有:“大代延昌四年鄯善镇铠曹椽智南郡书干陈雷子等口窟口口” 及 “天水郡人康伏涣供养天宝十二载”等北魏及唐人包括康姓束特人佛供养墨书题记。
董玉祥和张宝玺对此窟记录均为一佛二菩萨。李静杰认为:“...左胁持束发,蓄须,以及持剑,握金刚杵等造型因素,大多可以在犍陀罗浮雕和龟兹石窟壁画执金刚力士图像中发现其源头所在,因而,北壁3号龛左胁持尊格几乎不存在天王之可能。那么。将北壁3号龛左右胁持必定为执金刚力士,举拂菩萨似乎更为妥当“。
【第3号龛壁画】
第3号龛左上角有壁画,画帷帐内,佛身着白色袈裟,坐于束腰座上,右手前伸作说法状。菩萨装两妇人相对而坐,均带头光。前面妇人自头顶有披巾包裹身体,向前伸出右手。佛与贵妇之间站一白鹤回首作闻法状。董玉祥认为可能是佛为母说法故事。常青认为根据《贤首经》,应为妇女和鸟闻法图。
【第5,8号龛,北魏中期造像】
第6龛右侧后方为第5龛,第8龛位于第9龛三立佛右侧。
【第5龛,北魏中期造像】
右侧图,三小龛均有小坐佛,高肉髻,圆脸大耳,最下面座佛脸部损毁。着通肩或袒右肩袈裟。左侧图是半圆形背屏龛,前塑大小二佛,大立佛面目清秀,长颈削肩,着通肩袈裟,左手置于胸部,右手持衣角。小佛着通肩袈裟,善跏趺坐。
【第8号龛 北魏中期造像】
第8龛位于第9龛三立佛右侧。依崖壁造半圆形背屏式龛,泥塑一佛一菩萨,右侧佛水波纹高肉髻,结跏趺坐,持禅定印。左侧菩萨头顶花冠已残,双手合什,交脚坐。两塑像均面目端庄,秀骨清像,但衣饰不清。常青认为这是释迦牟尼佛和弥勒菩萨组合,以表现释迦牟尼佛和弥勒菩萨的继承关系。在洛阳龙门石窟北魏晚期窟龛中有相同造像内容,此龛是接受首都洛阳的影响。第5,8龛均为北魏中期制作,具北魏中晚期风格,是北魏孝文帝汉化改革之后佛造像新的表现形式
【 第14号龛,三佛造像】
位于北壁东侧下方,最右侧座佛高肉髻,圆脸大耳,着通肩袈裟,衣纹阴刻,跏趺坐,持禅定印。中间座佛像,半披式袈裟,最左侧座佛,头部毁损,着通肩袈裟,其它与右侧佛相似。三佛均有彩绘圆形头背光,外圈为火焰纹。三佛一般指过去佛,常见题材中将释迦多宝二佛并坐代表过去佛,现在佛释迦,未来佛弥勒。是否将此龛作三佛对待学界有争论。常青认为是三佛题材。而因为三佛大小差别较大,张宝玺认为不应将其作三佛对待。最右侧座佛西侧崖壁,最左侧座佛东侧崖壁原均有彩绘佛像,菩萨,供养人像和榜题,但已经漫漶不清。三佛上方崖壁还有墨书《佛说未曾有经》经文,已不能辨认。
【第15号龛,千佛壁画】
北壁与西壁下方相交部有一泥塑土墙,千佛画像,横排57排,竖排15排。千佛均圆脸大耳,着通肩袈裟,结跏趺坐,持禅定印,着色为石绿,赭红,者土黄三色为主。有隋代与明代题记。为建弘后期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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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西壁
西壁分布图
【西壁概况及第19号龛千佛壁画】
西壁(正壁)位于第169窟正中,西壁左下为第16龛三立佛,第17龛,南侧菩萨,石胎泥塑五佛,思维·菩萨,正中偏左是第19龛千佛壁画,西壁上方为第18龛立佛和多个座佛。
第19龛泥塑千佛壁画,残存11排, 彩绘佛像高髻,圆脸,通肩袈裟,结跏趺坐,持禅定印。为建弘后期制作。
【第16龛, 三立佛】
位于西壁左下方,依山崖作背屏式浅龛,塑三佛,现仅中间和右侧佛留存。二佛均磨光高肉髻,圆脸大耳,着半披式通肩袈裟,内着僧祇支,薄衣贴体,阴刻衣纹。彩绘头背光。
【第17龛,南侧菩萨】
尖拱顶大龛,原塑一佛二菩萨,具西壁正中位置,这原是一个布局严正大龛。现仅南侧菩萨存留。菩萨宝缯束发,于前方形成漂亮扇面发冠,长发呈多股披肩,巾带于耳侧打结折叠,铃形耳饰。眼圆睁,高鼻,面圆润,裸上身,下着裙,红色帛带自肩部向下于左腰部交叉下垂。右手持帛带,左手损毁。立于半圆台上,制作精美。根据北壁洞口原有一铺一佛二菩萨,(造像已毁),另一铺南壁正中第22龛一佛二菩萨,现仅存中佛及左侧菩萨,虽然建造时期不同,似乎也逐渐形成第169窟三壁呼应格局。
【第17龛,五佛】
南侧菩萨左下方是石胎泥塑小五佛,均高肉髻,面圆润,大耳,着通肩袈裟,结跏趺坐,持禅定印。风化严重。
【第17龛,思维菩萨】
五佛左侧为泥塑思维菩萨,高发髻,长发披肩,面如满月而含笑,双目微闭,戴项圈,裸上身,天衣缠绕,帛带沿身体两侧自然下垂,着大裙,多重皱褶自然伸展,菩萨舒相坐于束腰座上,彩绘头光。身后三角形靠背,装饰鱼鳞纹。三角形靠背也普遍见于敦煌石窟(如第275窟),麦积山石窟等处的交脚菩萨和思维菩萨,是其共同标志。金维诺将其与敦煌,克孜尔,犍陀罗等处思维菩萨比较,称;"炳灵寺西秦的半跏像则与梵衍那的造像相近,是施舍无畏,熙怡喜悦之像”,是 “造像中的精品”。
【第18窟】
位于西壁上方,大小不等13个浅龛,每龛各有石胎泥塑。正中龛内大佛3米以上,高髻,长圆脸,粗颈宽肩,高大雄伟,着半披式通肩袈裟,博衣贴体,下着裙,膝下曾用泥增塑衣纹和莲台。左手抚胸,右手持衣角,足踏覆莲台上,作行道像。大佛左侧座佛四尊,右侧座佛7尊,3尊较大。座佛均高发髻,薄衣贴体,通肩或半披式袈裟,肩宽腰细,结跏趺坐,持禅定印,风格古拙,为建弘前期制作。这些石造像都经过彩绘,现彩绘以大部脱落,但仍可见绿色纹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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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南壁和东壁
南壁和东壁分布图
【南壁和东壁概况】
第20龛五身佛位于南壁东侧,紧靠南壁围栏。第21龛,残存两身佛在20龛上方。第22龛一佛二菩萨在图中部左侧。第23龛 五佛在第22龛上方偏右,靠东部有一浅龛,有半身残佛。东壁第24龛在图上部正中。图下部可见第169窟窟前围栏。
【第20号龛】
依山崖作圆拱式佛龛,每龛一佛,共五身泥塑造像,但并不是五佛造像。最右侧座佛,高肉髻,较精美,着通肩袈裟,持禅定印,建造时间或许较晚。右侧第二尊佛,高肉髻,半披式袈裟,左手胸前握衣角,下身残。中间座佛为释迦牟尼佛苦行像。左侧第二尊佛,高肉髻,圆脸,通肩袈裟,结跏趺坐,持禅定印。最左侧佛,高肉髻,半披式袈裟,结跏趺坐,持禅定印。
【第20龛,释迦牟尼佛苦行像】
高肉髻,面容消瘦,憔悴,满布皱纹,嘴角略显微笑,裸上身,颈细,脖筋暴露,皮肤脱水,肋骨尽显,腹部下陷。披风自肩下垂至肘部,下着裙,结跏趺坐,持禅定印。雕刻如实描绘了佛陀在苦行林苦行六年,经历风吹雨打,餐风宿露,求法悟道初心不改,表情安详,沈静,坚定。这类苦行像溯源可到犍陀罗石质造像,只是发髻,面容中国化了。
【第21龛】
第21龛在南壁最东侧。可能原有多龛,现仅存2龛,相距较远,每龛一佛,高肉髻,脸丰圆,宽肩,着通肩袈裟,结跏趺坐,持禅定印。
【第22龛, 23龛】
第22龛,依山崖造三瓣莲式背屏龛,原一佛二菩萨,现存一佛一菩萨。佛高肉髻,宽额圆脸,高鼻厚唇,着半披式袈裟,内着僧祇支,袈裟薄衣贴体,右手下垂握衣角,左手置于胸部,抚衣边,立于半圆形覆莲台。膝盖以下损毁。头光圆饰火焰纹,背光内有座佛,外饰火焰纹。左侧菩萨高髻,圆脸,戴项圈,裸上身,虔诚双手合十,披风从肩部下垂向两侧伸展飘扬。
第23龛位于第22龛上部,依山崖造长方形背屏式龛,并排五佛。神情冷峻,风格古朴。均高肉髻,圆脸大耳,鼻高唇厚,身体健硕,着通肩袈裟,结跏趺坐,持禅定印。彩绘头背光。左侧二佛与右侧三佛,雕刻风格有所不同,右侧三佛衣纹较深而密,接近笈多马图拉风格,即“湿衣佛”。衣纹斜向左上方聚拢,显犍陀罗风格痕迹,是较早期特点。头背光画法也有差别。常青认为第23龛并不是五佛题材,左侧二佛是释迦多宝二佛并坐,右侧三佛为三佛题材。金维诺先生评价说:“西秦禅定佛面型圆润,宽额隆鼻,眉细目长,唇角微翘,表现了一种超脱,静虑,欣然,慈爱的情绪”。
【第23龛,左侧二佛】
二佛高肉髻,长圆脸,细眉高鼻,身体健硕,着通肩袈裟,佛衣光滑贴体,几乎不见衣纹,双手握于腹前,佛衣光滑贴体,几乎不见衣纹。此二佛衣接近笈多鹿野苑风格,即所谓“裸体佛”,但仔细比较,与典型“裸体佛”的领口袖口仅用几条衣纹表达,还是有些区别。常青认为第23龛左侧二佛是释迦多宝二佛并坐。
【东壁,第24号龛】
东壁摩崖千佛壁画,佛成排布满崖壁。据王亨通和邓天珍报告,“千佛中下方有一方形墨书题记,“比丘慧妙道弘/法口昙....道融慧勇/僧林道元.....", "这方墨书题记竖8行,共108字,能辨识的只有78字......题记内容分两部分组成,前部分是比丘僧人的法名,后部分是四字一句正文。僧人共16人。说明此龛千佛龛这16僧人合作完成的。
【东壁,第24号龛】
在千佛壁画中部和右方,两铺一佛二菩萨说法图。左下有二佛并坐像,二佛之间,可见榜题,字迹漫漶不清。据王和邓报告,榜题是‘多宝佛与释迦牟/佛分半坐时’,...。但报告所提的文殊师利维摩诘图及榜题“文殊师利维摩诘”无法辩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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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窟是那么引人入胜,令人忘怀。作为中国佛教艺术史上极为重要的里程碑,它有至今最早的西秦纪年造像,最早的无量寿佛塑像实物,最早的药师佛绘画,最早的多宝塔的记录,最早的维摩诘经变画像。它呈现了沉静,冥想之中的精致的无量寿佛雕塑,亲切微笑,慈悲喜舍具足的思维菩萨,冷峻古拙的释迦摩尼行道像,带有笈多和犍陀罗风格的诸多座佛和立佛,极为丰富的彩绘和僧俗各界留下的珍贵题记。它又是16国时期的佛教圣地,如昙摩毗,玄高等众多高僧和信士云集于此修禅和礼拜,建窟塑像。是大乘佛教的中心,所流行的《无量寿经》,《阿弥陀经》,《华严经》,《法华经》,《维摩诘经》等大乘经典汇聚于此窟,反映在塑像壁画之中,甚至推测它就是当时的两大大乘佛教译林。第169窟值得多次拜访,反复学习,仔细思考,对我个人来说,毕竟还有很多不明而需要探究的问题,比如,结合当时当地佛教信仰内容和方式从中解读《法华经》流传和《华严经》在佛教艺术方面的表达,炳灵寺,麦积山,“凉州模式”与长按佛教如何影相互影响和互动在左下和绘画中的体现,还有常青先生提出对其中造像不同断代等问题。期待有机会重访炳灵寺。
【完】
*****参考文献*****
- 董玉祥,“炳灵寺石窟第169 窟”,《敦煌学辑刊》1987年第1期
- 董玉祥,“炳灵寺石窟第169窟内容总录”《敦煌学辑刊》1986年第2期
- 王万青,“炳灵寺石窟西秦和北魏造像”,《敦煌学辑刊》1990年第1期(总第17期)
- 王亨通,邓天珍,“炳灵寺石窟研究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炳灵寺石窟学术研讨会论文集》2003年
- 魏文斌,“关于炳灵寺石窟研究的几个问题”,《炳灵寺石窟学术研讨会论文集》2003年
- 常青,“炳灵寺169窟塑像与壁画题材考释”,《汉唐与边疆考古研究》第1辑,1994年,科学出版社
- 常青,“炳灵寺169窟塑像与壁画的年代“《考古学研究》1992年
- 张宝玺,“建弘题记及其有关问题的考释”,《敦煌研究》1992年第1期
- 李静杰,“炳灵寺第169窟西秦图像反映的犍陀罗因素东传情况”,《敦煌研究》2017年第3期
- 宿白,“凉州石窟遗迹和“ 凉州模式”,《考古学报》1986年的4期
- 董玉祥,“炳灵寺石窟综述”,《中国石窟--永靖炳灵寺》文物出版社,2016年第2次印刷
- 张宝玺,“炳灵寺的西秦石窟”,《中国石窟--永靖炳灵寺》文物出版社,2016年第2次印刷
- 金维诺,“炳灵寺与佛教艺术交流”,《中国石窟--永靖炳灵寺》文物出版社,2016年第2次印刷
(本文照片绝大部分引自《中国石窟--永靖炳灵寺》等出版物,炳灵寺外景照片是本人拍摄)
【本人原创文章:佛教造像绘画和石窟艺术综述,考查,赏析辨识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