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位旅游博主在网上发布视频称,其因在重庆一景区坐人抬的“轿子”(当地称为“滑竿”)上山,遭到部分网友言语攻击,被指“花钱践踏他人的尊严”,甚至是“一种剥削行为”。在该视频中,有滑竿师傅表示,有的年轻游客因为担心被人骂不敢坐滑竿,自己的生意因此受到影响。
作为四川人,看到如此新闻,无奈又无语。从小到大,但凡去川渝山区游玩,滑竿都是景区一道绕不开的“风景”。在抬步就是上坡台阶的景区内,它是重要的交通工具,而滑竿师傅多是当地村民,力气大且擅长走山路。这门生意一方面让师傅们凭本事挣到了钱,另一方面满足了部分腿脚不便、体力不支的游客上山看美景的心愿。此外,一些想体验当地特色民俗的游客也得偿所愿。某种角度看,滑竿师傅其实与重庆的棒棒师傅、泰山的挑山工扮演着相似的角色,无非是抬人或载物的区别。
作为游客,坐不坐滑竿是选择自由,实际上不少人其实并不需要或难以安然享受被人力抬上山。但若因此就对做不同选择的游客恶语相向,未免有些“己所不欲,强施于人”。
网络暴力堪称互联网世界的恶疾。近年来,这一恶疾不仅频繁发作,而且发作的门槛越来越低。起初,是一些争议性事件的当事人遭到非议,如四川德阳与男童在泳池发生冲突的一位医生;后来,凭着一张图、一句话,网暴者便发挥想象自行脑补,比如医生凌晨结束手术后喝葡萄糖被质疑“胃口真好,这瓶谁付钱”;到现在,似乎只要是个事儿,有人就能挑出刺儿,进而开始搞事儿。正如有网友对“坐滑竿”一事的评价:师傅说可以,游客说可以,景区说可以,法律法规没说不可以,但这些都不算数,因为键盘侠说不行。
当网暴越来越容易和随意,它便离普通人越来越近,被它伤及的无辜便越来越多。前段时间,一位在武汉街边卖糖水的爷爷上了热搜——他摆摊17年,每杯糖水卖一两元,不仅不涨价还能续杯,对孩子老人更是免费,人们都亲切地称他为“糖水爷爷”。可没过多久,便有人质疑“糖水爷爷”的食材不干净,有人造谣说他是因子孙不孝才被迫卖糖水。经媒体后续探访,这些都不是事实,但“糖水爷爷”平静的生活已然被打破,其最终决定关掉糖水铺回老家。
在网络无处不在的当下,如果不怀好意的质疑、猜测、定性成为一股强大势力,那么到头来必会人人自危。倘若“会不会被网暴”变成人们在决定是否做某事时下意识考虑的问题,那么身边的好人和正气或许会越来越少——这显然是一种悲哀。
网暴威力巨大,网暴主体和行为的隐蔽却增加了防范治理的难度。今年4月,中央网信办启动“清朗·网络暴力专项治理行动”,随后多个平台都上线了包括一键防网暴和一键取证在内的多项功能并取得了一定成效。尽管如此,目前对网暴的定性及对其后果认定仍缺乏明确标准,加之维权成本较高等原因,大量网暴者依然有恃无恐。
根治网暴,是一项长期、复杂的工作。在促进相关法律和规范尽快出台的同时,每个网民都该守好边界,做好自己。互联网的产生,本是助人了解未知、看见远方的,要实现这一点,除了网线,还离不开人与人之间的包容、尊重和善意。从这个意义上看,抵制网暴或许可以很简单——在网上发言前,不妨先问问自己,“这话如果是别人对我说,我能接受吗?”
罗筱晓
来源:工人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