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坎双贤里,江南第一村
文/陶静
“呈坎双贤里,江南第一村。”
呈坎,古名龙溪,一直蛰居在安徽省黄山市徽州区,如一位不染纤尘的徽州女人,无需多余的修饰,亦无累赘的衣袂。江南第一村,赋予了她恰到好处的庄重与典雅,温婉与灵秀。
一溪碧水穿村过,龙溪河边初见君。在一个阴雨绵绵的薄雾里,我终于坐到了你的龙溪河边,坐在了你的怀里,与你深情地交融轻语,叩问前尘。之前,我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你身体里溢出的春澜,秋风吹出你怀里的稻香,仿佛一直都在我梦里。你的“阴(坎)阳(呈),二气统一,天人合一”,又仿佛披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一个坐落在黄山脚下的古村落,在你湿漉漉的屋檐下、门楣前,我气定神闲,驻足仰望,我窥见了古徽州的一角,心里一直沸腾在古徽州的诗里,一种温暖潮湿的情愫一直缠绕着我。小巷湿了,马头墙湿了,古溪河湿了,它们都被岁月烟雨浸泡出湿漉漉的凄美来。
古村依河而建,坐西朝东,背靠大山,地势高爽,符合“枕山,环水,面屏”。远处山峰雾气缭绕,仿若仙境。村口是宽阔的广场,对面是一面湖,水波涟漪,荷叶田田,荷花盛开,树影婆娑,桥吐新月。有黑白相间的马头墙老房子,伟岸宏大的祠宇,峥嵘矗立的牌坊,蹲伏在那里,是凝固的音乐,也是固体的文化。
碧绿的湖水,倒映着天空、白云、民宅、小桥、绿树,一幅小桥流水的水墨长卷。是谁用最清新的色调,用最简单的画笔,描绘出江南第一村,不需雕饰,自得风流,是极绝的江南油彩,还是天界间随意飘落的一张画笺。
村口有道石条门槛,两边有对栩栩如生的神兽,我入村的第一步,便是迈过这个“平安坎”,迈过此坎,便会一生无坎。有句话说得好“登黄山天下无山,游呈坎一生无坎。”
千年的古村,一直都是含蓄的,是耐人寻味的徽州旧梦。街道,由花岗岩石板铺筑而成,悠悠远去,尽显洗净铅华之后的淡定。两侧是错落有致的民宅,温馨备至。高高的粉墙,被经久的雨水风霜,早已成灰色。
我撑着一把油纸伞,飘逸江南女子的气息,在小巷漫步。抬头仰望,天空是一条灰色的长带,一线天,是那么的遥远。天际被这些曲折的线条,只划出一道道简约朦胧的轮廓。门楼上、墙角处挤出的小树杂草,摇曳着它的绿意与盎然,彰显着它的静谧与沧桑。
呈坎古村,始建于东汉三国时期,距今已有一千八百多年的历史。有清代的民居两百余幢,明代民居三十余幢,还有寥寥无几的宋元建筑,那个古代的“高楼”。村子里,三街九十九巷,那长街短巷,宛如迷宫,每一处布局都营造出“呈坎民居甲天下”之气派,被称为江南第一村。
古老的龙溪河,呈“S”形由北向南穿村而过,宛如一条腾飞的巨龙,与众多小溪汇聚于村,乃九龙戏珠,形成一幅天然的八卦图。呈坎,我看到了你水洗般清澈的容颜,我感受到了你“清风明月本无价,远山近水皆有情”。这里古老而美好的时光,就像一阙宋词的温婉,又像我的一个朦胧的梦。
这里,是全国独一无二保存完好的明代古村落,是“国之瑰宝”,是“中国建筑艺术博物馆”,是“中国古代消防博物馆”。村中汇集了徽派风格的亭、台、楼、阁、桥、井、祠、社及民居。徽派最精湛的工艺在这里,徽派最巧夺天工的石雕、砖雕、木雕和彩绘都在这里,大、美、雅之徽派建筑艺术,在这里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那气势恢宏的罗东舒祠,是“江南第一祠”。占地面积三千三百平方米,祠中那些精美的木雕,是岁月留在古祠身上的纹身。横梁上的彩绘,图案优美,色彩绚丽,时时冲击着我的视角。祠堂正中梁上悬挂一片匾额,上书“彝伦攸叙”,乃明代著名书法家董其昌所书。宝伦阁则是祠堂的精华之处。用天井采光,有“四水归堂,肥水不流外人田”之说。
我想轻轻地叩问时空,那些风格迥异的古建珍品,渗透着民间淳朴而独特的手艺,在凸凹间,是否在用智慧,或者在用什么寓意,来诠释曾经的气派与辉煌。是儒学向建筑的渗透,还是建筑展示儒学。是徽州文化的缩影,也是中华民族文化典藏的一页华章。
“山绕清溪水绕城,白云碧嶂画难成。处处楼台藏野色,家家灯火读书声。”在历史长河中,呈坎承载着浓郁的书卷之风,气宇轩昂,肃穆粗狂,人才辈出。这里有并称为“双贤”的宋代龙图阁学士、吏部尚书罗汝楫和著有《新安志》的史学家罗愿,还有清代书画家“扬州八怪”之一的罗聘。朱熹赞道:“以进士发科嗣世家业赫,为歙文献称首。”
暮色渐临,炊烟已起,村子里到处弥漫着烟火的味道。马头墙上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依然在风雨中摇曳着。青石板路上,谁家的小白鹅,不惧风雨,悠闲自得,让我读懂了一种田园的超然。
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呈坎。
呈坎,你就是一首民乐,在天幕下,在青山绿水间,在长街短巷中,都有你跳动的音符,或沧桑,或呜咽,或质朴,或飞扬。在那里,我无时无刻不被一种线条的朴素美所包围,被水墨山水写意所洇润。
“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古村有东隅霞光,有桑榆晚晴,我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否凡尘俗世两相忘,依稀倦鸟归寒枝,只愿常住这江南第一村,长老这山水间。
“呈坎双贤里,江南第一村。”
烟雨朦胧中,我曾经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