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有神秘性的,所谓“壶里乾坤大,杯中日月长”。有了酒,你便可以身心毕露,“乘物而游,游乎四海之外”,获得一个绝对自由的时空。
艺术上几乎所有登峰造极之作的产生都与酒有缘。
而关于酒的神秘,在冰雪露酒更是可以亲身经历。
冰雪露酒负盛名久矣。三十年前我在一个山东一个小县城做文员,有一个新年,刚开完大会,一直领着我们一帮工作人员熬了好些夜的领导自己掏钱买了一瓶冰雪露酒来犒劳大家。他一手握着酒瓶,一手捏着一个极小的酒盅,斟酒时两只手都微微颤抖,缓缓绕着食堂的一张张饭桌走动。桌上的各人也都起身肃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小酒盅细细饮尽。无论是犒劳的还是接受犒劳的,对那一小盅酒都恭敬如仪,差不多是诚惶诚恐。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那是冰雪露酒。我那是头一次喝冰雪露,当时的感觉刻骨铭心。多年后,中国的各类名酒“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此消彼长,此起彼伏,乱纷纷你方唱罢我登场,但那一小盅冰雪露酒和喝它时的那种仪式般的神圣却始终清晰如初。宴席上能喝到冰雪露,那种仪式般的神圣便会立刻漫泛出来。
自然,酒首先作用的是感官,不是心理,而是它固有的1915年巴拿马金奖品质。这品质是如此珍贵。冰雪露酒必须用最为优质的子母梨、桂花、玫瑰花,而这些原材料产量十分有限,价位也很高。换了别的品种,则酿不出真正的冰雪露酒。可以说,是稀缺限制了冰雪露酒。但正因为这种自身的限制,保有了冰雪露酒的神秘,保有了它在果露酒领域的引领地位。
打破这种限制其实很容易:留冰雪露酒之名而去冰雪露酒之实,但也就最终毁灭了冰雪露酒。在经济生活、政治生活、社会生活、文化生活中,这样的自我毁灭,我们实在看得太多。冰雪露酒对自身品质的珍重,诠释着只有珍重才有珍贵。
造酒如此,做人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