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相忘于江湖
1939年12月13日,山西阳城县府到处是一片嘈杂声。
看着眼前乱糟糟的混乱局面,书记胡晓琴心急如焚。一个多月来,阎锡山大变脸,派第三行署主任孙楚率400余顽军进驻岩山村,纠集三青团、中央军、敌工团准备向牺盟会和抗日政权动手。
与此同时,顽军83师在距县城3到10公里范围内,设置重重关卡盘查行人。
12月4日夜,上官凌云带领三青团地痞闯入《新生报》社,绑架并活埋了总编王良。
以此为信号,孙楚派三青团和33军团地工队、10师、83师、85师向各级牺盟会和抗日政权发起袭击。83师补充团3营刘姓副官还领兵闯入县政府,把科长张健民严刑拷打后关押到西街城隍庙。
眼看顽军闹事肆无忌惮,县长陈发贵又不在,胡晓琴一个人孤掌难鸣。
下午,交通员化装进城带来了晋豫地委书记聂真的口信,马上赶到郭峪村开会。考虑到决死纵队和抗日组织人员都是敌人严查的对象,胡晓琴和张懋廷、两名游击队员都穿上了八路军的服装。
孙楚(右三)在太原战役被俘
郭峪村在阳城县正东20公里,是一个蜂窝状千年古城。
郭峪古村位于北留镇北5公里的山谷,四周群岭环抱,樊溪蜿蜒流过。不但林木葱郁风景秀丽,还有明清以来为躲避战乱修筑的城楼亭台、庙观寺塔、护村城墙等,可谓固若金汤、易守难攻。
以聂真为书记的晋豫特委建立于1938年初,在北方局朱瑞指导下,晋豫特委和唐天际支队协同配合,创建了晋豫边根据地。当孙楚磨刀霍霍的时候,聂真和唐天际为防不测,将晋豫特委和唐支队800余人从开福寺一路东移到了20公里外的郭峪古村。
聂真、唐天际和胡小琴经过连夜研究,聂真决定已暴露的同志全部撤到郭峪村,没有暴露的就地转入地下。留在阳城的魏永生,崔松林、胡正六等人,利用各种渠道把撤退通知传达给所有人员。
在县政权人员陆续转移到郭峪的同时,县长陈发贵到第五专属搬救兵。
阎锡山在秋林会议把决死三纵拆分为独3旅和197旅,独3旅旅长颜天明是自己人,而197旅旅长赵世玲则是孙楚的老部下。所以,第五专属派出独3旅7团开赴郭峪村给县机关保驾护航。
聂真
得知独3旅7团即将进驻郭峪村,聂真却有一丝不祥之感。
在聂真看来,尽管7团的团长张济、副团长靳福忠平日表现积极,和其他晋绥军的军官不大一样,但毕竟是阎锡山和孙楚从晋绥军千挑万选派出来的心腹,一旦和孙楚内外勾结后果不堪设想。
聂真把自己的顾虑向唐天际和胡晓琴和盘托出,两人深有同感。
为了以防万一,聂真和唐天际决定晋豫特委和唐支队转移到郭峪以南12公里的章训村。按照八路军副总司令彭德怀的指示,胡晓琴和独3旅旅长颜天明、政治部主任董天知磋商应急预案。
胡晓琴提出效法决死一纵,秘密扣押独3旅7团、8团的所有晋绥军干部。
但是,一直被张济、靳福忠和孙瑞琨的表象所蒙蔽的颜天明和董天知对此提议不以为然。这还不算,当颜天明和董天知到决死纵队总部开会时,竟然把旅部日常工作委托给7团团长张济。
当晋豫特委额唐支队离开郭峪村后,独3旅7团从5公里外的中庄村进驻郭峪,团部设在有5个院落组成的钟家大院。这个钟家大院是郭峪村的精华,有上下三层古城墙,还有三个门可以出入。
胡晓琴晚年
1939年12月25日上午,张济通知7团连以上干部开会。
这个会议还邀请了地方干部参加,胡晓琴、张发贵、魏永生等人悉数在列。
会议由7团团长张济主持,一开始倒还波澜不惊,但是开到一半的时候张济话锋一转,一边宣泄着满含火药味的不满情绪,一边将矛头对准了八路军和牺盟会,会场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胡晓琴、张发贵、魏永生觉察到了异样,先后以上厕所为由退出会场。
几个人紧急商议以后,决定分头通知机关人员,当夜不准脱衣睡觉,随时整装待发。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早在两天前的冬至那天,197旅旅长赵世玲已经露出青面獠牙率先动手了,他和9团团长王寿堂扣押了9团所有政工干部,还武力胁迫政治部主任张凤阁和游击10团雷震参与兵变,好在两人利用混乱局面悄悄跑掉了。
雷震带领游击10团向一纵靠近,而不知变故的张凤阁误入独3旅被张济扣押。
25日傍晚10时许,胡晓琴悄悄跑到7团政治部所在地郭峪村公所,准备联合7团政治部主任郭鸿璜用武力解决张济、靳福忠。但是,等他赶到发现7团的24名政工干部都被关押起来,1营营长卢正维等30余人被解除了武装,对外联系电话也被全部切断。
地委和牺盟会突围的郭峪城门
形势万分危急,关键时刻1营3连100多名战士赶来了。
独3旅1营3连由党员戴铮任连长,南梦祯任指导员,这100余人就成了机关人员突围的希望所在。此时被困在郭峪古城的阳城县政府、牺盟会、抗日团体机关有200余人,但都手无寸铁。
戴连长、南指导员带着3连掩护着机关大队,一行400余人向东门而去。
可是,早有准备的叛军规定了暗号,出城的人对不上来马上露了陷,守城的士兵马上一排枪打了过来。戴铮连长一看智取不行只好硬闯,带人杀出一条血路到了东门下,陈发贵、张健民指挥砸开门锁,在围墙上密集的冲锋枪扫射下,一窝蜂地冲出了郭峪古城。
突围人员冲出郭峪,可是等他们一脚高一脚低赶到12公里外的章训村,才发现晋豫特委和唐支队已经转移到了13公里外的高会村,那里是唐支队的核心根据地,群众基础也比较好。
陈发贵、张健民赶到高会和聂真、唐天际汇合,却发现胡晓琴不见了。
过了一个多星期,让大家牵挂的胡晓琴终于回来了,满脸憔悴。
原来,突围中胡晓琴遇到塌方,被砸得口吐鲜血埋到土里,幸亏被几个过路人救出藏到一个废弃的煤窑,第二天被搜查的叛军抓回了郭峪。胡晓琴谎称有肺病,叛军不认识他,看到他嘴里有血就把他放了。
八路军129师新1旅韦杰、唐天际
郭峪村兵变以后,独3旅7团团长张济投靠了顽军83师。
在这次混乱和战斗中,7团政治部主任郭鸿璜和多名政工干部为掩护突围壮烈牺牲。决死三纵197旅政治部主任张凤阁、7团1营营长卢正雄、3营指导员何希圣等60余人被捕,押往孙楚驻地岩山村。
在聂真、胡晓琴、唐天际等人和八路军总部交涉下,被抓人员大部被送回。
聂真,后任太岳南进支队政委(司令员周希汉)、太岳区代书记(军区司令员是陈赓)。解放战争中,任晋冀鲁豫民运部长,领导土改。建国以后,进入地方工作。2005年7月逝世,终年97岁。
阳城县委书记胡晓琴,后任太行区党校教员。解放战争期间,进入隐蔽战线。建国后,任新乡市代书记、太谷县委书记、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等职,2012年1月逝世,享年94岁。
唐支队司令员唐天际,后任新1旅政委、太岳4分区司令员、东野一兵团副政委。建国后,任湖南省军区司令员、总后副部长等职。1955年9月,授中将军衔。1989年2月逝世,享年8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