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石窟造像,在黄河流域大多肇始于北朝时期,鼎盛于隋唐,中晚唐以后就慢慢衰落了。而偏居一隅的四川盆地,在中原的石窟衰微之后,又掀起了一轮高潮。而四川安岳石窟的密宗正是以规模宏大、雕刻精美、题材多样、内涵丰富、保存完好著称于世,能够看出唐宋石窟文化在四川地区传播的路径,以及本地化的演变过程。
安岳石窟造像遍布乡间,规模不大且较为分散,故而择其优者打包列入“国保”,但有一点需要明确,之所以2006年才被列入“国6”,全因“藏在深闺人未识”之故。
从孔雀洞出来,接着前往茗山寺。茗山寺就在去石羊镇的方向。虽说方向相同,但毕竟不在路边,还要走小路岔进去几公里。小路是村村通水泥路,平整但狭窄,幸好没有遇到对面来车,不然错车很难。
转过一个弯,就有一座庙宇建筑,内有新塑的千手观音等佛像,彩绘镀金,气度上不输古人,唯气质上差强人意。
再往前百米左右,可见茗山寺山门,茗山寺里香火不旺,殿堂里很凌乱,塑像都是近年的,也是佛道合一,佛像神情端庄,也算入流。中国人信仰的杂乱在四川这里也充分体现出来。
茗山寺(开凿于北宋)坐落在虎头山的顶部,它的身后是一块巨大的岩石,众多的石刻就围绕巨石展开,这才是茗山寺的精华,列入“国6”的茗山寺北宋摩崖造像,有山道可绕崖参观。
我们围着巨石顺时针仔仔细细地观看一圈。最先看到的是十二护法神,一尊尊站立的神像风化严重,但张扬的体态仍充分表现出他们的威猛,仍显杀气腾腾。
接下来的石窟中,毗卢佛与东岳大帝合龛,高约4米。保存基本完好,甚至还有彩饰存留。这尊毗卢佛有些特殊,头戴一顶宝冠,宝冠正中雕刻着一尊小佛像。千年的风吹雨打使岩石显现出来的层层肌理,在佛像身上留下了水波型的纹理线条,看起来更有一种沧桑之美,如同年轮,记录下时间的印记。
再往后面的多是或站或立的菩萨像,从他们戴着宝冠下面的发型可以看出。宝冠都雕刻得异常繁复精美,显示出高超的技艺。神像多已风化,水平的条纹整齐地布满全身,但是只要你在他们面前静立一会,他们庄严安详的神态,依然会让你肃然起敬。这在当下的佛教塑像中是难以得到的。
接下来的文殊师利菩萨造像是茗山寺造像的精华之精华。此龛龛楣之上刻“现师利法身”五字。可知龛内主尊为文殊师利菩萨。此尊菩萨高5米。头高1.3米,戴五佛冠。右手置于胸前,左手托经书,外伸1.5米,重达数百公斤。全靠2.3米的垂地袈裟支撑,又是一个古代匠师巧妙运用力学原理的经典范例。
有报道称,2014年8月,安岳进入汛期,文殊师利像手左手和经书在暴雨中被冲毁。随后,大足石刻研究院的专家们来茗山寺进行重金修复,未采取冲掉的原材料,而新雕了一块经书安装。仔细对比,新刻经书与原作相距甚远,原作经书是每层透雕,新作不但尺寸更小更一块雕成,仅外部简单刻线,远看像文殊手持一块大板砖。如今,修复后的手被盖上红布,也算是遮丑吧。
龛左右两壁各刻有小圆龛5个,内有坐佛,共10尊。目前左壁崩坏,存三尊坐佛。右壁五龛皆在,可惜处于转角处,常年受风力侵蚀,佛像已漫漶不清,极其抽象,却依然美得脱俗优雅。
毗卢遮那佛是茗山寺最高的一尊造像,6.3米,身着通肩袈裟,手结智拳印,头戴化佛冠,两道毫光直达龛顶。这也是目前已发现的唯一一尊呈站姿的毗卢佛造像。窟后壁刻有“ 佛国禅法轮 ”等字清晰可见今天佛的合掌法印已风化成一堆石料。512大地震中崖体开裂更为严重。
此龛名为“观音堂”,如今龛前加盖了棚屋,落了锁。隔着扇窗拍了两张。《安岳石窟》中的资料介绍左刻观音菩萨,右刻大势至菩萨,像高6.2米。观音菩萨右手垂于体侧,左手蒙纱巾向前平伸。大势至菩萨右手举起,左手持经卷曲于胸前。
现今的茗山寺,安静,简朴得恰到好处。顺时针沿着石窟转一圈出来,已经是夕阳西下。谁能想到这些千年前的佛像就这样隐藏在田间地头呢?
一边是绝壁上雄伟庄严的造像,一边是寂静的空谷。时光洗去凡尘,佛与红沙岩体展露出石纹肌理,如千年前刚雕凿好一般。环山而立的佛像,每转过一个山崖便有不同的惊喜,站在他们身下只有屏息静气地凝望和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