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城里｜今天你赶集了吗？
市集，自古就有，源远流长。以往的市集是人们购物的好去处，在农村这个叫作赶集、当圩(圩场就是指乡下的集市)，在城市里这样的集市可能叫作展销会、庙会。随着时代发展，如今的市集已经成为年轻人喜闻乐见的一种形式，市集里不再都是卖百货和烟熏火燎的烧烤摊，今天的市集还有各种生活方式的展现：露营、飞盘……
关于市集的演变，参与者有不一样的说法，对于老一辈的摆摊人来说，他们可能本身就是手工匠人。而对于如今参与市集的年轻人来说，他们可能是咖啡店店主、宠物店店主、斜杠青年……在市集被赋予更多元化意义的今天，你还会赶集吗？
从乡村到城市 市集已成一种乡愁
市集，最早是一种民俗活动，虚市、墟市、圩市都是市集的称呼。南昌赶墟习俗主要有进贤县白圩牛会节、安义县黄洲墟日、青山湖区罗家赶集等。据记载，黄洲墟日、罗家赶集通常持续3天，有时会长达7日，主要内容有普通交易、牛市买卖、唱戏听戏、亲朋团聚等，并日渐成为当地的一项标志性文化活动。这两个市集不仅是物资交易的微观市场，还是当地民众观念、生产及生活方式的生动载体，包含着当地民众长期传承下来的原生态民俗文化，是活态的文化遗产。
南昌一些周边地区如今仍然保留了赶集的习俗。到了约定的日子，大家从四面八方聚到一起，市集上各式各样的商品能满足本地村民的购物需求。一到赶集的日子，小镇就显得无比热闹。蔬菜、服装、小商品……摊贩们来自五湖四海，盼着在市集这几天多招揽些生意。
罗家镇自古以来就有每月逢三、六、九(日期)赶集的习俗，南昌话里也有“罗家集”的叫法。南昌市民刘先生还记得曾经热闹的场面：集市里每一块空地都可以成为摆摊地点。漫天的吆喝声、讲价声，声声入耳；左一眼、右一眼，满眼是人。有的人东挑西拣，买了想买的商品，大袋小袋提回去；有的人空手来空手回，只是享受这多日才一次的热闹时光。这些都是市集独有的热闹，也成为刘先生儿时美好的记忆。“碰到重大节假日还会有戏班子来表演，小时候记得奶奶带我去逛市集，每次都会带一条长板凳，看完戏后还可以买各种小玩意。”
如今部分村镇还保留着赶墟的习俗，在这个网购和交通非常方便的时代，为什么村民们仍这么热衷于赶集？这可能是乡土的景致、传承的习俗、感情的交流，也是他们不舍的乡愁。
市集的形态也随着村镇、城市的形态发生变化。20世纪90年代，省展览馆、省工业展览馆、省农业展览馆三馆合并组建成立江西省展览中心，大大小小的展销会成为城市里面一种“市集”的形态。位于南昌八一广场的江西省展览中心一度成为城市热闹的中心，而对于老南昌人来说，一到夏天，展览中心门口的摆摊夜市，都是大家难以忘怀的记忆。回到今天，年轻人感兴趣的市集，是什么样子？
从摆摊到市集 市集成为一种娱乐活动
熙攘的人群、不同的摊贩，构成了市集的基本元素。2020年，地摊经济兴起，夜市盛行。大大小小的夜市，成为这一年夏天最深刻的记忆。
一时间，打卡笔记、美食攻略，数不胜数。一名美食博主总结出30个地摊夜市，涵盖了南昌各个区(县)。无论是传统的市集还是由商家主导的市集，为吸引人流，大家都使出浑身解数。夜经济的繁荣彰显着城市的活力。以传统美食为主打的紫荆夜市、万达金街、绳金塔美食街自带流量。商业区则开始主打差异化，绿地中央广场的后备箱市集、T16的夜街、南昌王府井购物中心的后浪市集……各色的装饰灯，五花八门的货摊，氛围感十足。彼时露营刚刚兴起，飞盘还没有在南昌火起来，逛夜市，成为年轻人热衷的户外活动。
一些市集开始具备走红雏形，盘点一些火热的市集，多具备以下特点：摊点种类多元，不光有美食，还有文创，甚至还有不少手工体验项目，不少摊主本身就开了实体门店。还有一些则是手工达人，凭借手艺出圈。好看的包装、适合打卡的地标，有时候吸引顾客的可能是某句走心的文案。
不少年轻人跃跃欲试加入摆摊大军，以期实现自己的致富梦。2020年城市市集开始火热，也为之后南昌市集升级做好铺垫。市集对大众的吸引力，已经成为商业活动的制胜法宝。但是距离真正的出圈市集，南昌仍有一段路要走。不过这些已有的市集经验，也为打造更高品质的市集奠定了基调。
有创意的年轻人加入，让大家看到了不同的市集风格。2020年8月1日，791美术馆举办的大隐“娱”市，集合潮流创新、街头文化、时尚艺术、生活家居、精致美食、古着等多种元素，让人们在逛市集时短暂逃离“钢筋森林”，抚慰紧绷的神经。2021年，市集热过去之后，市集俨然成为商业活动的标配，无论是开业日、节庆日，都可以频频看到各种市集活动。
如果追溯南昌最早的创意市集在哪，699文化创意园应该是南昌早期文化手作市集启蒙地。2015年9月，位于上海路的699文创园举办了第一个创意市集。“我们当时的市集主要招募对象是手作创客，现在南昌大大小小的市集里面，其实仍然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江西新华安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副总经理钟倩表示。
在一些人的观念里，一个敢吃螃蟹的人总会获得更多的红利。钟倩介绍：“其实我们刚刚做市集的时候，也会收到一些地方的邀约，希望我们可以把市集带过去。由于我们当时本身的重心放在园区的扩张上面，包括人力、精力也跟不上，所以这个计划便一直耽搁了。”聊起这件事情时，钟倩有几分遗憾，“倘若我们能够坚持下去，可能市集的品牌输出效果又会不一样，这也会逼着我们去思考更富有创意的方式。”
虽然699文创园的市集没有走出去，但是也成为699园区的一张名片。2016年3月，全省“双创现场推进会”走进699文创市集，新颖的市集形式得到了当时省里有关部门的认可。从2015年到2022年，699创意市集转眼已走过7个春秋，来自各地的游客和创客在市集游玩、交流、欣赏艺术，寻找到新的生活方式，发现这座城市文化的另一面。对于时下“内卷”的市集，钟倩说，“未来也会有更多的展现形式”。
斜杠青年 摆摊中找到自己的世界
夏日炎炎，赣江的晚风也让夜色多了几分温柔。在赣江市民公园旁的空旷地带，是江西铃木社的固定出摊点。几辆方盒子的铃木车后备箱市集正在出摊，在小小的后备箱有人卖起了咖啡，有人做起了汉堡。后备箱挂着文艺小布条，上面写着“咖啡哪里有上班苦”。一旁摆放着收款码，三三两两的摊主聚集在此，有种“野生”市集的味道。
8月16日晚，记者在朝阳江滩公园见到了市集的发起人——江西铃木社社长，人送外号“鸭神”。江西铃木社类似车友会的性质，基于对车的热爱，“社长”带着车友们开启了后备箱市集的事业，三五好友，只要有车就可以出摊。后备箱市集并不新鲜，逐渐发展成一种潮流，驾着车在不同的城市摆摊，也成为部分自由职业者的一种生活方式。傍晚6点半，“社长”便停好车开启摆摊模式。“什么时候收摊？”“夜里11点吧。”
路过夜摊的大多数是附近的居民，还有不少年轻人在这里玩滑板，摆几个露营椅，这里又变成朋友聊天的聚集地。“老板，给我来杯咖啡。”有人的时候便去招呼客人，没人的时候去隔壁摊主那儿串个场。在“社长”的后备箱咖啡摊，饮品种类并不算多，美式咖啡、椰奶……饮品单也多了几分随意。这些饮品的价格绝大多数为10元至20元。
对于“社长”而言，选择摆摊的理由是“找到属于自己的世界”。1991年出生的他并不是全职摆摊人，白天上班，晚上出摊，妥妥的当代斜杠青年。周一被设定为公休日，一周出摊频率在三四次。出摊的世界才是他喜欢的世界，原来车是他的爱好，现在又多了一项摆摊。“我们做后备箱市集也是一种车文化宣传，我们出摊的车都是同一个品牌。”
文文是后备箱市集的成员之一，觉得出摊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冰冰凉凉的冰粉也成为夏日畅销品。每次出摊，文文都会带着做好的冰粉抵达朝阳江滩公园，“数量不会很多，空间有限，我每次都会带20份左右冰粉，卖完为止。”大多数时候，冰粉基本上1个小时不到就售空，有想吃的顾客还需要提前预订，大多数来捧场的都是朋友，等摆摊结束后，大家一起聊天，市集成为熟人聊天的地方。
虽然兴起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后备箱市集目前已小有名气。一些商家举办市集活动时，后备箱市集的一些摊主也会收到定向邀约。与平时摆摊不同，在既定的市集往往活动内容更加丰富，客流也更多。8月14日，“社长”带着团队一起参与鸟屿浮云的市集活动。这天，收入最高的是“007汉堡”，摆摊的收入达到近千元，创近期摆摊销售额新高。
市集走红 未来的市集走向何方？
近年来南昌市集越来越多，市集也有了更加丰富的玩法。在这些市集活动策划者、参与者眼里，什么样的市集才是年轻人喜欢的？
李龙是江西纪虹宸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创始人，2019年成立公司，主要负责活动策划。2020年疫情好转后，市集活动的火热给公司带来了转机，李龙转头带着团队开始做市集活动。T16夜街的火爆让更多人注意到了背后的策划团队，源源不断的市集活动邀约向李龙涌来。
2020年地摊经济兴起，在政府的鼓励下，商家们争相开始举办市集活动，人们也热衷于逛各式各样的市集，市集俨然成为拉人流的“神器”。但是很快市集的热度也陷入疲软。由于市集同质化，南昌市集普遍以餐饮为主。李龙发现，2021年市集活动也“不灵”了，他们在新建、湾里策划的多起市集活动与预期的人流出现落差，市集活动遭遇滑铁卢。从某种角度上，李龙理解为这是南昌市集开始走向升级的一种体现。在火爆市集的背后，人气绝大多数依托于特色摊主，“我们就是搭台子的”。而市集也不再是纯粹的摊主们的集合点，参与者可以在市集里拍照打卡，也成为市集的另一种功能。
市集的升级也意味着摊主的升级，“现在的消费者如果觉得你摊位的东西还不错，转眼他就可以到网店找到同款，为什么要到你的摊位来买呢？”在李龙看来，优质的摊主更在于其稀缺性、原创性。市集与摊主本身形成了捆绑效应，好的摊主会让市集更加具有品质性，而市集的口碑也会吸引更多的人。李龙认识的一名摊主，主要是售卖香薰、香水，一天下来营业额能达到1000元至3000元。
未来南昌市集的发展，其实更取决于优质的摊主，当前李龙也更愿意寻找具备文创发展能力的艺术类学生。“为什么景德镇乐天市集这么火？主要也是依托于他们有足够多的学陶瓷、做陶瓷的学生群体。”在所策划的市集中，与莲花书屋合作的市集让李龙较为满意，那种文艺的调性也会让年轻人喜欢，当前市集发展最本质的是关注年轻人喜欢什么。
文艺工作者高天琦也参与过不少市集，他拿着吉他现场弹唱，市集成为展示自己和结交朋友的平台。在他看来，作为新消费的一种代表，目前市集更多成为大家走向户外和朋友面对面的理由。“像我自己在湖边支个帐篷，然后自弹自唱，有卖气球的大爷愿意站在我旁边卖气球，我觉得这种氛围很好。”
当下，部分市集有了更鲜明的主题和受众群体。6月5日，“00后”小智从南昌前往武汉参加以复古为主题的“银盐市集”，里面包含了古着店铺、原创设计、手工饰品，还有各种磁带和黑胶唱片。对于喜欢新鲜事物的年轻人来说，新鲜、有趣是市集能够带来的最大体验感。在分享笔记中，小智写道：“什么时候南昌也有这样的活动就好了。”
(文/赵琼)
来源：江南都市报
值班编辑：肖琳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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