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泉的喇叭花大道
前几日拟去下泉,不想误入凌家万,今天不会了。
看预报,今天天气晴朗,中午太晒,早点走吧。早上六点我就出门了,背了一杯热水,一盒牛奶,两个苹果,几片饼干,打算在山上吃早餐,回来吃午饭。
上泉与下泉中间有一道岭,岭上有一条机耕道,从这条机耕道上去,再向北走,有一条岔道,通向下泉村。
谁曾想,一个上午就耗在了岭上的机耕道上了呢?将我牵绊住的是一路的喇叭花啊!我称这条机耕道为喇叭花大道。
从来没见过开得这么茂密繁盛的喇叭花,仿佛特意种植的一般。
小时候,一到喇叭花盛开的季节,就房前屋后乱窜,从篱笆上从树枝上从地堰上,将开得艳艳的喇叭花一朵一朵摘下来,串在狗尾巴草细细的杆儿上,做成花串和花环,戴在手腕上和脖子上,爱花是女孩子的天性,这话好像不对啊,应该说,爱花是人类的天性。
拍了几张照片发给诗魂,诗魂说,一看到喇叭花,就有秋天的味道了。可不是吗?再过十多天,就要刨花生了,就要掰玉米了,就要砍高粱了,就要割谷子了,当所有的庄稼都被收割完毕,田野空旷了,岭上就只剩下这条开得灼灼艳艳的喇叭花大道,那才叫壮美呢。喇叭花从夏天一直开到深秋呢,虽然每一朵喇叭花的花期只有一个上午。
喇叭花又叫朝荣,古语说“朝荣夕灭,旦飞暮沉”,说的是木槿花,木槿花也叫朝荣,喇叭花却是朝荣午灭,早上开放,中午就枯萎了啊!喇叭花又叫“勤娘子”,“勤”说的也是早,鸡鸣一遍也就是丑时即开,真够早啊!
诗曰,“叶细枝柔独立难”“青青柔曼绕竹篁”,说的都是喇叭花不能独立,只能绕篱萦架的特点,北宋画家、诗人文同大概是极爱喇叭花的,其诗云“不惜作高架,为君相引接”。
这条道上,虽没有“高架”,却有高高的草丛、灌木和庄稼,这些柔曼的枝条,抓住一切可攀援的机会,站到高处,能站多高就站多高,然后绽放出灿烂的花朵。“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没有那一朵花不想热烈地绽放,哪怕只开一个上午。
两天前,五岁的小侄崔乐以小朋友,指着一朵即将开败的喇叭花问我:“姑姑,这朵喇叭花怎么不唱歌了呢?”是啊,每一朵绽放的花朵都是一曲动人的生命赞歌啊!
路右边,一片李子树,有一棵被喇叭花的枝条缠满了,于是这棵高大的李子树变身成了喇叭花树,密密匝匝一树紫红,开得奔放而又妖娆,在晨曦里,耀眼地辉煌着璀璨着炫耀着。
郁达夫在《故都的秋》一文中说,“或在破壁腰中,静对着象喇叭似的牵牛花(朝荣)的蓝朵,自然而然地也能够感觉到十分的秋意。说到了牵牛花,我以为以蓝色或白色者为佳,紫黑色次之,淡红色最下。最好,还要在牵牛花底,教长着几根疏疏落落的尖细且长的秋草,使作陪衬”。
这是旧时落寞文人的情趣,喇叭花要长在破壁腰中,要疏疏落落的尖细且长的秋草作陪衬,要冷色调的蓝白紫黑才有味道。我以为什么颜色都好,开得热烈恣肆就好。这条道上的喇叭花以浅色的紫红为主,间以蓝色,蓝色的花朵较小,也稀疏。
这一路,不只美美地看了如繁星点点亦如瀑布流淌的喇叭花,还听了各种秋虫的鸣叫,或婉转,或低沉,或平静,或高亢,还有鸟雀的吟唱,还有果农的欢笑。
还有,我还记得我今天是要去下泉的,可是出了喇叭花大道,走了一段路,便感觉兴致已尽,不愿往前走了,就回家了,背的水、牛奶、苹果和饼干,一点儿都没动。
呵呵,下泉又没去成。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也许下次就去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