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中秋过出了春节的感觉,迟到了9个月的“春节”终于姗姗来迟,归乡与出游成了这个国庆加中秋最大的两个主题。
出游又恢复了看人模式,除了黑压压的人头之外,景色什么的都是其次,人是群居动物,大家可能就是喜欢聚集到一起,这一点对于中国人尤其明显。
当年我一个土鳖去了上海的新天地,直观的感受,这TM跟农村的赶集有什么区别,当然了,这玩意儿本质上是没什么区别,我们这样一个世俗力量占绝对主导的国家,最大的喜好就是热闹。
但人不能一直都是热闹的,偶尔安静一下也挺好的,而最能体现出来这种安静状态的,就是归乡,我们这一代人通常都有两个家。
一个是自己工作生的奋斗的地方,另一个是自己出生的地方,我们当下绝大部分时光都会在异乡的笼子里拼命的工作,也享受着这种奋斗下的喧嚣与热闹。
安静的故乡,也就只有在这种传统的节日才会想起,趁着放假回到那个安静的地方,一个在心里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地方。
村子里自然是有诸多不便的,但是有个好处却是城里很难有的,那就是有院子,而且还能看到月亮,这样的情景似乎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了。
小时候,很喜欢走夜路的时候,一路上就那么看着月亮跟着自己,尤其是冬天,月亮似乎特别的亮,如果半夜醒来,你甚至都会误以为天亮了。
但是长大了之后,城市的灯光太亮,亮到任何时候都会有光,你完全不知道纯粹的黑夜是怎么回事,再也无法靠窗外的亮度来判断时间,判断时间唯一的尺度变成了形影不离的手机。
没有黑夜,也就没有了月亮,没有了月亮,中秋节过起来总感觉是少了些什么,而今年的中秋节过的则是十分的好,终于仔细看了看久违的月亮,尤其是在中秋的时候。
围坐在院子中吃饭,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村子里虽然安静,开车十几分钟有个饭店,买些菜回来吃,对于过节来说是很划算了,自己做的话实在是太麻烦了,有些调料什么的还都不是很齐全。
我们这一代人,从我们的父辈开始,就一直在经历的巨大的变化,每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我们的生活方方面面都在发生着变化,说一件似乎是古代的事情,我小时候家里还用煤油灯。
之所以还有印象,是因为我喜欢擦那个玻璃灯罩,这可不是什么复古,我们使用它来照明的,大概是没通电又或者是经常停电,总之那个时候煤油灯是家里的主要光源。
以现在的生活,都不用说父辈如何如何,就单单看看自己,你就完全无法想象一个没有电的世界,而这不是书本上看来的,都是我亲身经历的。
而这个时代给我们最大的烙印就是背井离乡,费孝通眼里的那个乡土中国已经开始慢慢瓦解,超大规模的背井离乡,让我们普遍都有一种焦虑的情绪。
回不去的故乡,站不牢的他乡,时间越久跟家乡的联系就越少,最后就连家乡也变了模样,破房烂瓦居然就成了文物,我再也没法在那些墙上抠土来玩,据说连那土墙也成了文物。
居住的人越来越少,断井残垣下,完全触摸不到故乡曾经的样子,那些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熟悉无比的画面,在现实中却无处寻找。
你甚至都能记起来,某一个路口大石头边上,种的是一颗什么树,但那只是记忆中的样子,现实中不是树没了,也不是石头被人抬走了,而是整条路都没有了。
我们和故乡的联系似乎越来越弱,期初只是地理上的阻隔,后来通了高铁,再后来自己买了车,李白说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但事实上,李白出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快与慢,长与短,并不是实际的距离的时间,全部都是我们心里的感受而已,一日千里早就不是问题,但问题是我们经常自以为连半天的时间都没有,更不要说一日的时间了。
我们与故乡的联系究竟还剩下些什么呢,这才过中秋让我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习俗的传承,我们离开了故乡,自以为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但事实上我们带走了许多传承,有些隐秘到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
中秋那天,在院子里吃完饭,奶奶就把小桌子搬出来,摆上了水果月饼等东西,要给月亮娘娘上供,这样的场景小时候会有很多。
从庙里的各种果盘,到家里的天帝,灶王爷和孝思堂,我们的人和神享用的东西都是一样的,直到你上了学,学了鲁迅,学了天文地理物理化学,自以为别人拜的只不过是用泥做的偶像而已,自己从来是不屑于这样做的。
但多年后,终究在新房子里贴了一张灶王爷的画像,那一刻我才觉得,嗯,这才像个家,有了某种传承,一种你不曾意识到到的力量,其实一直在影响着你。
摆完贡品,开始烧纸,等火灭了大概也就相当于月亮娘娘吃完了吧,又或许需要再等一会儿,谁又能说得清呢,毕竟这个时候,最不重要的就是时间,又完全不似小时候,总想着要吃上面的东西。
月到中秋分外明,不管能不能看见,心里的月亮一定是又大又亮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