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门前的小溪,童年快乐的记忆
我的家乡在北京远郊遥远的小山村,与怀柔、丰宁、赤城接壤,如果以天安门为坐标,它是北京辖区直线距离最远的乡村。
三十年前那里还很贫穷、落后,每天公路上只有一两辆汽车从沙土公路上一路狼烟经过,找个媳妇都很难,甚至连电话都没有,年轻人通过中考、高考或者招工纷纷离开穷乡僻壤。
真是验证那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曾经偏僻、贫穷、落后的深山区,现在公路全都铺上两条或者四条车道的柏油马路,建了很多景点,已经成为国家4A级景区,而且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百里山水画廊”,曾经的穷山恶水,如今变成城里人眼中的青山绿水,每到节假日游人如织经常堵车。
最近几年通过新农村建设,村民全都搬进新房,村旁二、三百米清澈见底的黑河发源于沽源老掌沟,从山脚下湍急中流过,经黑龙潭(乌龙峡谷),在滴水壶附近与白河会合,经怀柔流入密云水库。
用“山水画廊”形容并不夸张,此地山清水秀、人杰地灵。
二十多年的封山育林,不再是荒山秃岭,植被重新恢复生机到处郁郁葱葱、生机盎然。今年雨水充沛,断流几十年的沟沟壑壑的小溪又重新开始欢快流淌。小时候村里人经常跟北京知青开玩笑,说北京人假干净,喝的水都是我们洗澡和洗衣服剩下的,淘气的孩子还在夏天游泳时偷偷在水里大小便。
山清水秀自然人杰地灵,这里走出很多优秀人才,到城里当上领导、学者、教师、教授、医生、老板。小伙子身材高大英俊,姑娘肤白貌美,年轻时县领导饭桌上夸我,总是一句话“高山出俊鸟,平地起虾笼”“俊鸟”我知道直什么,这“虾笼”是什么?我真没好意思问。
我的启蒙老师叫高恩满,就是张艺谋导演的电影《一个不能少》中那个高老师(本人主演)。上小学第一堂课,他举例说明标点符号的作用,站在讲台上嘴里说“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就像绕口令,到现在都没有整明白。
童年的淘气是一种天真快乐。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对这句话理解最深。
本家老叔就大我一岁,小时候不学无术,专会打渔摸虾。村前有条小溪(河沟子)。夏天中午课间休息,我们经常去小溪垒坝、捉鱼、游泳,等玩够了教室那边早上了课。回来路上他分配任务:到了教室门口,一个喊“包糕“(报告),一个喊“磨面”、一个喊“烧火”、一个喊“炸糕”。结果把知青蔡老师气哭了,回到家里挨了一顿臭骂,从那以后再也没旷过课、逃过学。同样手法下套子捉小动物,老叔经常能套到野兔、野鸡,我竟然一次也没有成功过。同样下量子捉鱼,头天晚上一起放鱼篓,鱼篓都挨着,第二天早晨他鱼篓里满是鱼,我的鱼篓总是空的。到了冬天,他整天野鸡、野兔往回家拎。后来知道这叫杀生,有人杀生有人不杀生,估计跟人的气味有关。
自制玩具最有趣,因为网络限制,不能在文中描述。
寒暑假是小时候最累,也是童年最快乐的时光。
夏天,半大孩子的任务是挖猪菜、割兔草。借干活机会,摘桑葚、偷杏、偷苹果、偷梨、掏鸟蛋,什么淘气的事儿都干。苹果园那时候是集体的,几个同龄伙伴用木棍一边钉上铁钉,人藏在草丛中,等看果园的人走远了,瞄准目标一扎一拧,苹果就到手了。有一回被看果园的本家二大爷发现,他拿着猎枪把我们追出几百米,一边跑一边喊“站住,不站住开枪了!”吓得我们几个孩子像狼牙山五壮士,纵身跳下了几米高的土崖,差点没有把腿摔折,一起偷苹果的伙伴里还有他儿子,那时候的人觉悟真高!
夏天最开心的就是游泳,老家管游泳叫洗澡。村子离黑河也就三、四百米,男人洗澡都去水最深的“王八坑”,女人都在上游的黑石盖儿。黑河水当时很深,每次到河对面挖猪草都要脱掉衣服,放进筐里举着过河。王八坑最深的地方估计有三、四米挨着山崖,山里人游泳都是赤身裸体,我们经常站在三、四米高凸出的山崖上往下跳,姿势一个比一个难看。双锁子跳时没收紧腿,入水时把蛋蛋拍肿了,上学走路都得哈巴着腿。水跳够了就到水浅的地方捉鱼、捉王八。黑河水透明不养鱼,最大的鱼也就拇指粗。王八坑嘛!固然王八多,王八喜欢中午跑到石头上晒盖子,看到来人了噼里啪啦就往水里蹦,钻进河底的泥沙里面,懂门道的用手就能捉到。
黑河当年盛产水稻,每到伏天稻田里蛙声齐鸣、蜻蜓飞舞,空气里到处散发着泥草的味道。一条宽两、三米深一米多深的水渠蜿蜒从稻田中间穿过,水渠两边种满黄豆。到河里洗澡要穿过茂密的稻田,我几乎每次都是像飞一样跑过去,稻田里偶尔有蛇,我不怕狼最怕蛇。老家管稻田里的水渠叫“龙沟”,小时候一直认为龙须沟可能就像“龙沟”一样,不过多个“须”字罢了,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是一码事。
为了安全学校是不准学生下河游泳的,如果谁下午上课迟到,老师会就用手指甲盖在他手臂上一划,游过泳的指甲盖划过就会出现明显白色痕迹,想说瞎话也没用,惩罚的办法就是在太阳底下晒一节课。
到了寒假,男人主要任务就是打柴,年纪小的就在附近拣干柴、钉疙瘩,顶多走出一两里路。最盼着下大雪,每到大雪封山季节,成群的家雀儿、山雀儿都会到场院里觅食。
逮雀儿主要办法有三种:下石板、拉筛子、链子枪。
下石板是找两块石板或者两块砖,用四根小木棍把它支起来,里面放上小米或者谷穗,鸟进去吃食时候会碰倒小木棍,木棍碰掉了,支起来的石头、砖头瞬间就会落下来,鸟被死死压在里面。
拉筛子是大雪后扫出一小片空地,用木棍支上筛子,木棍上拴上长绳子,在筛子下面撒上小米、谷穗之类的食物。找个地方藏起来,手里抓着绳子,专等鸟进去。拉雀儿是有技巧的,拉早了扣不到几只,拉晚了里面诱饵吃光了雀儿会飞走的。鸟也是很聪明的,不会一下子都飞进来,一般会先派一两个侦查情况,等顺利吃到了食物会叽叽喳喳通知大家过来。等该进去的都进去了,时机一到猛的拉手里绳子,雀儿们想跑也跑不掉了,最多时候能逮到几十只。逮到的山雀儿、家雀儿毛一拔,洗干净洒上盐拿到火盆上一烤,那叫一个香啊!绝对比现在的烧烤香百倍。
很多人都被xx坑过,我感觉搞xx的人采用的就是我们小时候拉雀儿的办法,开始先让一部分尝点儿甜头,感觉坐在家里就能赚钱,等参与人多了时机成熟一锅端。做这种事情咱算师父,但骗人、坑人的事情能赚多少钱咱也不会去干。
前几年,青岛中山公园为让人们在城市里看到萤火飞舞的情景,从广西引进了一万只萤火虫,然而3天就有一半死去。
北京人民广播电台也曾在说这个话题,三个主持人竟然谁也没有见过萤火虫。
其实二三十年前,老家萤火虫非常多。
到了夏季晚上,草丛中、稻田里、小河边、村里路边,萤火虫漫天飞舞,就像天上游动的星星和漂浮的小灯笼。萤火虫大小跟苍蝇差不多,不过它们的身体是扁平的,尾巴能发出黄绿色的光。孩童时晚上经常捉萤火虫,揪下发光的尾巴贴在眼皮上,远处看去像人的眼睛发着亮光。每次看见城里女孩化妆时眼睛上涂的荧光粉,就想起小时候萤火虫尾巴贴到眼皮上玩的游戏。不过萤火虫的味道不太好闻,时间太久了无法描绘出那种气味。
当年百里画廊山里的狼、豹子、野猪、山羊、狍子、狐狸、獾子、野兔、野鸡、蛇、王八(甲鱼)、蝙蝠、黄鼠狼、骚狗子、松鼠、刺猬、鹰、鹞子、捞鱼鹳、石鸡子、半翅子、猫头鹰、啄木鸟、野鸽子、小燕子等、野生动物不下几十种。我亲眼看过狼、豹子和狐狸,最可爱的是小燕子,每年春天都要从南方飞来,在每家每户的房檐下或者堂屋顶上筑巢。
蝙蝠这种野生动物小时候经常能看到,白天它们躲在洞穴中,像壁虎一样贴在墙上,晚上出来寻找昆虫觅食,据说蝙蝠也吸血但是没有见过。
蝙蝠的形状像一只长着翅膀的老鼠,只是翅膀上没有羽毛。
在老家叫它“燕梦虎”,老人的说法是“燕梦虎”是老鼠偷吃盐变的。
小时候村子里蝙蝠特别多,白天藏在村北边的防空洞里,晚上在村子上空飞忽高忽低乱飞,而且飞的很低发出老鼠一样的“吱吱”声。
这些夜间漫天飞的蝙蝠,也是我们这些孩子嬉戏的玩具,经常拿着一丈长的木杆站在高处,等蝙蝠飞过来就脱下鞋子抛向空中,蝙蝠会追着鞋子俯冲,等它飞低了就用杆子猛擴(kuo读一声),蝙蝠很机灵很少能打得到,不过一只破鞋追来追去也把它折腾够呛。
纯属于小孩子淘气玩,那东西长得像老鼠一看就恶,没人吃它。
邻村有一个小学张老师说过这样的故事,他发现一只狐狸经常下山喝水,就在狐狸经过的路上埋下铁夹子,结果毫无收获,每次都是夹子自己跳了。偶然发现每次狐狸经过埋夹子的地方,都会叼起一块石子将夹子打跳,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夹狐狸。一是狐狸狡猾,二应该是狐狸嗅觉非常灵敏,他更多的是害怕传说中的狐狸精。
我曾经在快到山顶的地方碰到过一只大狐狸,火红火红的毛,长长的尾巴,我追了100多米狐狸就钻进很小的石头洞,那也是唯一一次跟活的狐狸近距离接触。
据说狐狸肉是酸的没人吃,每次父亲打到狐狸,都会在村边的小河石头上把狐狸皮剥下来,把狐狸肉扔掉。
大一岁的同家老叔在我们上初中时候,课间去学校旁边山下水泉喝水就曾捡到一只比狗还大的狐狸。
獾子个子很小很圆就像只小猪,这种野生动物最能破坏庄稼,秋天棒子地里庄稼东倒西歪,还没完全熟透的玉米会被啃得半拉半拉的。捕捉獾子的办法有两种,一是在庄稼地边下夹子,二是找到獾子洞用烟熏。獾子肉很肥可以吃,獾子油是非常好的治疗烧伤的偏方。
黑河水清澈见底,我们孩子每次过河都要脱掉身上衣服举着过去。
水至清而无鱼,黑河不长大鱼,最大的也就拇指粗。但是黑河王八非常多,三伏天每到中午这些王八都会爬到河中间的大石头上,底朝天晒太阳,我们叫它晒盖子,有人经过王八就噼里啪啦往水里挑。王八产卵都是在河边的沙窝里,放学时我跟小伙伴在沙窝里挖过很多王八蛋,大小像鸟蛋一样。
二大爷喜欢扎王八,拿着比铁锹长前面有三个铁尖的叉子,在河里浅的有沙子地方往下扎。一次二大爷送我一只比直径跟足球一样大小的王八,我拿回家把它放在地上(土地)用铁锅扣上,上面再压上一块大石头。结果第二天打开一看王八不见了,周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找遍所有地方都没找到。老人都说王八有灵性会遁地,以后再也没敢往家里拿。
黑河上游有一个姓乔的,每次都成麻袋的扎到王八,最后把黑河王八扎绝迹了。不过这个人因为杀人潜逃,被警察和民兵围在山上服毒自尽了。
世间万物都有灵性,杀生的人都不长寿,虽然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对喜欢捕杀野生动物的人也是一种教训和警告。
过去因为生活所迫,打猎是为了养家糊口,现在生活都好了,加上《野生动物保护法》,人保护野生动物意识也加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