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甘肃的省会兰州,绝大多数外省人脑海中的第一印象绝对是“兰州拉面”。这个位于我国西北大地、曾让霍去病大放异彩的省份,在现代社会中能让外省人所熟知的,似乎也就只有一个“兰州拉面”了。毕竟在这个经济高速发展的时代,北上广深这些经济发达的一线城市,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这就使得经济不那么发达的甘肃省,在外省人的心中没有太多的存在感。
但去过甘肃特别是去过兰州的人,一定会对兰州的一个细节印象深刻——兰州火车站的那个“错别字”。从图片中不难发现,兰州火车站上的“兰”字,和我们常见的写法略有不同:一般来说都是下面一横最长,但这里却偏偏是上面一横最长。这一写法也让许多人认为,这个“兰”字其实是个错别字。兰州火车站始建于1952年10月,我们看到的“兰州”二字为书法大家张邦彦所写。
张邦彦的书法师从于右任,自己经过数十年的积淀也终成一代大家。除了书法家的身份,张邦彦也是一位民主人士,在解放后积极参加建设事业,再加上他是天水人,所以在甘肃省内特别是文化界他都享有较高的地位。
这么一位文化人,为何连一个简简单单的“兰”字都写不标准?其实并非如此,“兰”字这么写是有意为之的。新中国成立后,提高广大群众的文化水平是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基础。但作为象形文字的汉字却并不如拉丁字母好写,有着字笔画能有二十多笔,这就使得没有文化基础的老百姓识字的门槛非常高。为了解决这一问题,汉字简化被提上了日程。1955年1月7日,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和教育部联合发布《汉字简化方案(草案)》,汉字简化的工作正式开始。
1957年,兰州火车站由原本的“兰州东站”更名为“兰州站”,更名后需要重新题写站名,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张邦彦才有幸为车站题写。但“兰州”二字怎么写呢?到底是继续使用繁体字还是使用简体字呢?经过一番思考,张邦彦选择了简体字。
在中国的所有艺术中,没有量化精准这一说法,和西方有着本质的区别。中国艺术的基础是哲学,西方艺术的基础是科学。以美术为例,西方写实风格的油画要表现倒影,不仅要设定好光线甚至还要计算折射和倒影。而中国画可能多两笔表现水波的线条都会显得多余,甚至只用白纸与墨就能表现出青山绿水。美术是如此,书画也是如此。
在古代名家的众多书法作品中,如果以高标准严要求来挑毛病,会发现不是这个字少了一点就是那个字少了一横,但从来没有人说他们写错了。就连孔乙己也会跟孩童卖弄,“茴香豆”的“茴”字有四种写法。
除了在艺术领域,同一个汉字在货币上也有不同的写法。对比图片,不难发现两分硬币和二元纸币上的“贰”字都写得不同。连被誉为“国家名片”的货币尚且如此,一个火车站的站名如何写也确实不必过分计较。其实张邦彦将“兰”字的第一横刻意写得最长也有自己的原因:“州”字的结构是上面略窄、下面略宽;如果遵循常例也将“兰”字写得上窄下宽,从艺术的角度来看确实不是那么和谐。如果打破常规,将“兰”字写得上宽下窄,则可以与原本的“州”字相呼应,达到一个互补、平衡的效果。
从1957年更名重写至今,不遵常例的“兰”字已经陪伴兰州站走过了64年。虽然这数十年里,一直时不时有人质疑“兰”字究竟是不是一个错别字,但这个字一直没有更改。时至今日,这个与众不同的“兰”字已经成为了兰州站的一个特色,是其他火车站羡慕不来的。毕竟和货币大相径庭的写法相比,兰州火车站只不过是将一个字的笔画长短进行了调整而已。换句话来说,这里的“兰州”二字,是以书法艺术的性质存在的,而不是量化精准的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