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黑龙江牡丹江国有林区毁林百亩建私人庄园”一事引发关注。到底是谁造出了这般奢靡的庄园？这所园子有着哪些不为人知的故事？东方网·纵相新闻记者实地探访，为你深度解析一个你不知道的曹园。
曹园大门 摄影：丁一涵
曹园有多奢华？
亭台楼阁，红白长廊。牡丹江市区外，静谧的森林里，坐落着一座古典气息浓郁的庄园。3月的牡丹江飘起了大雪，积雪的庄园，恰如其分地诠释了——红妆素裹，分外妖娆。红色大门上，一块黑底牌匾，用烫金字刻上了“曹园”二字。
“不看卫星地图，都不知道曹园有多大！”一位当地市民向东方网·纵相新闻记者慨叹。“这园子从头走到底，没30分钟，你走不完！”
曹园到底有多大？据牡丹江市森林公安初步测定，曹园地面建设和水面占地19公顷。然而，此前黑龙江省林业厅批复的建设面积仅有2.76公顷。
19公顷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据悉，著名的鸟巢体育馆占地为21公顷。而曹园非法占用的17公顷农业用地，已经可以达到一个1000户业主小区的规模。
当然，曹园之所以成为“网红”，原因并不止是大，更多的还是因为“壕”。
跑马场、人工湖、民宿……曹园可谓功能齐全，应有尽有。而更令人惊讶的事，曹园的博物馆里甚至还出现了猛犸象的化石。如果这是一块的化石，它的商业价值将近千万元。
曹园不止是一个园子
然而，曹园之“大”，远不只是大家看到的那个园子。
天眼查数据显示，曹园的主人曹波名下拥有关联企业13家，其中担任法人11家，对外投资7家，控股企业4家。这些“曹园系”的企业涉及领域颇广，从事五金建材、文化投资，曹园甚至还涉足医院。
然而，曹园的园子盖得好，但其他产业的经营状况却不甚理想。2015年，牡丹江曹园康复医院因未依照规定的期限公示年度报告，被列入经营异常名录。2016年，曾从事橡胶制作的海南天懋因使用“国家级”、“最高级”、“最佳”等用语，遭有关部门行政处罚；2018年，海南天懋投资再度被列入“全国失信被执行人名单”，曹波也先后2次被列为“限制消费人员”。
曹园俯拍全景 摄影：丁一涵
神秘的“牡丹江首富”：豪车与诗歌
“精明能干”、“官司不断”、“后台很硬”……这是当地人对曹波的评价。而他正是曹园系的当家人。
公开资料显示，曹园所属的黑龙江曹园文化投资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是曹波。东方网·纵相新闻记者通过查询发现，该公司由上海天懋投资控股集团出资8000万元设立，其法定代表人曹超持股50%，曹越持股50%。而曹超、曹越系曹波的双胞胎儿子。
另一方面，曹园的用地则是以曹波妻子的名义向当时的中牧集团租赁而来的。无论从资本构成还是组织架构来看，曹园恰如其名，乃是曹波家族企业。
“还真不怎么听说这人！就知道他老有钱了！”
曹波是谁？当地居民对这位网络盛传的“牡丹江首富”也知之甚少。曹园附近工作人员告诉东方网·纵相新闻记者，他们几乎很少在曹园看到“老板”，只是经常能看到“豪车”进出。
2009年时，曾有网友盘点了各省市的豪车靓号，提到黑龙江时，豪车的车主正是曹波的儿子曹超，牌照是黑C88888。
从当地百姓的反馈来看，极少见诸报端的曹波十分低调。而他仿佛也热衷于“寄情山水”。2010年6月，牡丹江诗词楹联家协会等10位牡丹江诗人曾到访曹园。而这也是曹波和曹园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社交信息。
官司缠身的曹波：投资12亿的违建，总计被罚7万元
3月20日，牡丹江市政府相关负责人表示：曹园主人曹波及项目经理正接受调查。
东方网·纵相新闻记者了解到，这也并非曹波第一次接受调查。2010年，上海华谊副总裁，上海轮胎橡胶(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范宪犯贪污罪，被判无期徒刑。曹波的儿子曹超名下公司上海天懋钢丝系其供货商。父子二因人涉嫌行贿被公安机关立案调查。然而，此案之后“另案处理”。并没有公开审判记录。
2018年11月，曹波也曾被群众举报称非法占地，牡丹江市森林公安对曹园进行立案调查，调查直到今天仍在进行中。
近十年来，曹波及其名下的曹园曾多次被牡丹江相关部门处罚。
2009年，牡丹江市国土资源局对曹园进行了罚款，罚款的原因为违法用地。查处的违法占地面积为7000平方米，根据相关法规，需按照每平方米5元的标准进行处罚，最终罚款金额为35000元。
此后，牡丹江市国土资源局分别在2015年和2018年再度对曹园进行行政处罚，查处的违法占地面积为5736平方米和2367平方罚款金额分别为28680元和11835元。
据悉，对曹波的这三次罚款总计75515元。
另一方面，曹波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曹园是一个旅游项目，该项目已向有关部门申请立项。
这一说法并非空穴来风。2015年5月，原黑龙江省旅游局网站（现黑龙江省文旅厅网站）曾发布一则《牡丹江市曹园文化旅游产业园建设项目》，目前该内容已被删除。
东方网·纵相新闻记者在这则内容中发现，项目介绍中，曹园总投资约12亿元，在预计经济效益方面，牡丹江市旅游局介绍称，项目建成后，年营业收入约为1.83亿元，年利润8000万元，投资回收期15年。
“我敢说一分钱利润没有！”3月20日，在接受央视采访时，曹波明确表示，曹园至今只“招待”过朋友，从未对外接待过。
曹波曾明确告知好友：曹府是违建
另一方面，东方网·纵相新闻记者了解到，曹波在曹园的建设过程中，因经济纠纷，还与自己的好友工程建设方朱继友（已去世）“反目”，双方一度对簿公堂。
东方网·纵相新闻记者查询相关文书发现，2011年，曹波曾将曹府的部分建设工程交给朱继友。朱继友的儿子朱建德在法庭上表示，曹波曾明确告知曹府建设属于违章搭建，没有施工图纸。“曹波让怎么造，我们就怎么造。”
曹园俯拍全景 摄影：丁一涵
文书中指出，项目完成后，曹波以质量不过关为由，重新拆除重建。此时曹波已支付朱家父子130万元费用。朱方面则认为曹波仍拖欠工程款170万元。
庭审过程中，牡丹江市爱民区人民法院认定，该工程没有进行招投标，没有开工许可、建设工程规划许可等施工建设的规划、审批手续，亦没有满足施工需要的施工图纸及技术资料。
最终，牡丹江市中级人民法院终审判决，曹园应给付朱广德192408.07元。
曹波到底有没有犯罪？
面对央视的镜头，曹波含泪辩解称，自己没有非法占用林地或毁林，并表示愿意接受一切整改。
那么曹波的行为是否涉嫌犯罪了呢？上海正策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徐亦表示，曹某自2005年以来，未办理任何审批手续，私自在国有林区毁林削山挖湖，非法占用国有林地，改变被占林地用途，造成大量国有林地毁坏，其行为已涉嫌非法占用农用地罪。
根据我国《刑法》第三百四十二条规定，违反土地管理法规，非法占用耕地、林地等农用地，改变被占用土地用途，数量较大，因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罚金。
曹园大门 摄影：丁一涵
另外，徐亦律师也告诉东方网·纵相新闻记者，如果通过还原卫星图像记录等取证途径，证实当初为建造曹园滥伐林木达到了一定规模，曹某的行为还可能构成滥伐林木罪。
《刑法》第三百四十五条第二款规定，违反森林法的规定，滥伐森林或者其他林木，数量较大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数量巨大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徐亦律师告诉东方网纵相新闻记者，曹某违规建造曹园，始于2005年，总毁林占地近上百亩，情节严重，应予以严惩。曹某如此长期，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却至今没有受到实质性处理，值得相关执法部门反思。
曹园会被拆吗？
关于曹园的命运，也是广大民众关注的焦点。
徐亦律师向东方网·纵相新闻记者表示，牡丹江市国土部门已经三次作出拆除的行政处罚决定，应该落实执行。曹园房屋系违规已是既成事实，理应尽快拆除。之前也有太行山一千多亩违建别墅都依法拆除的先例。
然而，采访中，多名牡丹江市民则向东方网·纵相新闻记者表示，“违法占地，该罚当罚！但这么好看的园子拆了可惜。”市民建议称，曹园违法搭建的部分应收归国有，并用于旅游或是其他开发项目。执法时可适当留有余地，而不是一概强制拆除。
东方网·纵相新闻记者了解到，截至目前，进驻“曹园”的调查组仍在紧锣密鼓进行核查。调查组副组长，牡丹江市副市长张维国明确表示，调查结果将会及时向社会公布，将研究后续处理方法。
对此，你怎么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