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拱桥,位于零陵区的富家桥镇,官名人民桥,当地人习惯称它为大拱桥。在我的记忆中,那是一座较大的拱桥,横跨贤水河,是零陵至双牌等南边几县的必经之地,桥上车水马龙,很是繁忙。在大拱桥的旁边,曾经有一座老旧的木屋,是一家米豆腐店。掌勺的是一位慈祥的老师傅,他做出来的米豆腐味道很好,这种用大米制成的米豆腐,看似寻常,在老师傅手中竟演绎成诱人的美食,很受当地老百姓喜爱,也给我留下了难忘的记忆。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我在零陵县红旗中学(现永州三中)读书,学校在富家桥镇办了一个农场,供学生们劳动锻炼。农场位于潇水河的旁边,这一片地势低洼,地名叫奋箕窝,因此也叫奋箕窝农场。这里距城里有三十来华里,离大拱桥约两、三里路,步行不到二十分钟。同学们去大拱桥,多半是为了光顾米豆腐店,我也去过多次。
那是1970年的上半年,我所在的初中13排与隔壁教室的14排(当时按照部队编制将班改为排),被学校安排到奋箕窝农场劳动锻炼两个月。在老师的带领下,我们九十位同学步行来到奋箕窝农场。入住在一排简陋的土坯房里,宿舍、食堂、教室、厕所都挤在一起。这里的主要内容是劳动,生活很单调,很清苦,但也很快乐。白天,大家荷锄挑担,走过田间小路,来到那处低洼的土地上开荒种地。我们这些城里孩子,起初根本不会干活。当年我身子瘦小,受到同学们的关照,班长黄智民、团支书黄三女不安排我干重活,让我感到温暖又有些羞愧。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砺,我手上起了泡,肩头磨破皮,慢慢地体验到农活的艰辛。
农场的夜晚很单调。春寒料峭季节,外面一团漆黑,大家进宿舍,钻进被子里取暖。只听得对面油山岭一阵阵山风呼啸,宿舍脚下奔流的潇水哗哗作响,还有田间的蛙鸣声传来……种种混响组成了农场的小夜曲。大伙在被子里谈天说地,是“混响”的精华:夏维克常常给大家讲的故事让人捧腹大笑,魏得安的鬼怪神话令人毛骨悚然;有时聊到童年,聊到美食,聊到大拱桥的米豆腐……直到很晚很晚。
说起农场食堂的伙食,有些不敢恭维,鱼肉是看不到的,只有那清淡寡味的蔬菜。劳动之余,我们总觉得吃不饱,饥肠辘辘,恨不得找地方饱食一餐。于是,大拱桥米豆腐店成了我们时常充饥解馋不二选择。只要身上有一点零花钱,中饭后,一定会邀两三个同学直奔米豆腐店,交一毛钱、一两粮票,等着米豆腐出锅。
老师傅的烹调程序基本是,先将米豆腐切成小方块下入锅里煮熟,上碗。然后将新鲜猪肉剁成肉沫,放入一个大铁汤勺用开水打散烫熟,再将勺里的肉沫汤沏入米豆腐碗内,撒上葱花,一碗碗飘着清香闪着油星,滑滑嫩嫩的米豆腐便端上来了。两口、三口,一碗热烫的米豆腐很快下肚;顿觉饥困全无,唇齿留香。真让人难以忘怀。
关于米豆腐,还演绎出了一个故事:农场河对面的油山岭是山之最高峰,巍峨高耸、云绕雾掩,很是险峻,听说爬上山顶还可以望到几十里外的零陵城。有同学拿此打赌:“谁能爬上山顶,我就输他一碗米豆腐。”要知道,当时学校出于安全着想,严禁学生渡河爬山。但有两位同学竟想去“探险”,搭老乡的船到了对岸,回来后自诩爬上了山顶。此事让老师知道了,他们不仅挨了批评,还写了检讨,米豆腐当然也没有吃上。
这都是五十年前的往事,后来我吃了不少米豆腐,总觉得没有大拱桥那家的米豆腐好吃。如今,那一座曾经繁忙的大拱桥已经废弃,那一幢饮烟袅袅的旧木屋早已不见了踪迹,但那一碗醇香美味馋得我们直流口水的米豆腐却一直印记在脑海里。
美食是味,更是情,只有味与情的交融,才能构成如此美好的记忆。
作者/李一凡
编辑/周赒 审校/胡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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