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定军
江永县桃川镇对门河名不见经传,在桃川镇53村的歌谣中没有,江永县志上也读不到,它没有冠以村名的资格,一直默默无闻,置于荒郊野外。它与桃川镇街上一河之隔,两相呼应,故名对门河。沐水河、源口河、高泽源河在此地相聚汇集,合并归一,形成水际茫茫,一派烟波浩渺之景,浪涛汹涌,滚滚流向广西。对门河三面环水,千百年来形成了几百亩面积的河州,竹林翠绿,果木葱郁,水陆一色,鸟类成群。旧时出入对门河,只能划舟撑渡,或通过河面上窄窄的木桥,缓步过河。俗语“好鸟难飞桃川洞”,落户在对门河福地上的鸟,不会为温饱、为气候、为安全而奔波迁徙。确切地说:好鸟世居对门河。对门河,三面环水形成天然防护,笼罩在云蒸霞蔚的瑰丽之中,犹如镶嵌在桃川大地上的宝岛,光彩夺目。对门河天然的湿地环境,避开了城镇的喧嚣,静谧一方,空气清新;婉转的鸟语,不断在耳畔回响,让你心情格外舒畅而流连忘返。
登临对门河,唤起了儿时的记忆。上世纪70年代凯哥的住所傍水而居,他们家在此落户已有五代了。时值春和景丽,河面白雾朦胧,周遭绿草苍苍,凯哥约我撑上竹排出河网鱼,我们一身渔翁装束,青箬笠,绿蓑衣,腰系鳖笱(方言),伫立竹排之上,沿着两岸依依垂柳,冒着斜风细雨,篙落水响,水花欢快,我们一路逆流而上,穿行河畔,仙气飘飘。凯哥识鱼性,他知道什么地方有鱼出没,什么地方没鱼光顾。凯哥的捕鱼工具很简单,一叶竹排、一床丝网、一个虾爬(方言),一个鳖笱。一次捉鱼,遇到一种叫“石巴咕”的鱼,这鱼长得如同河底石头一般的颜色,二指并拢那么大,肥嘟嘟的,性情温和。它们在浅水区域,围着河底石头觅食、嬉戏。当我们发现了“石吧咕”,便赤足挽上裤腿,蹑手蹑脚地下河捕捉的时候,它居然不逃,只是将半个脑袋躲在石头缝里,整个身子还留在外边,它自认很安全了,安静而乖乖地待着。我们只是用双手在水底轻轻对它包抄过去,临近它时,猛地将双手合拢,鱼便被捉住了。石巴咕“掩耳盗铃”的做法,总让我们屡试不爽,次次得逞。凯哥感叹道:“这恐怕是世界上最蠢的鱼仔了!”每每出河捕鱼,我们都是满载而归。什么“标杆子”“石巴咕”“洗凉板”“鲫鱼”……种类繁多,鱼从鳖笱中倒出来,它们会跳跃不停,翕合着嘴。凯哥妈妈看着我们捕了这么多的鱼,笑得合不拢嘴。剩下宰鱼、腌鱼、烘鱼便是凯哥妈妈的事了。
岁月如烟,沧海桑田。原来通往对门河的木桥变成了钢筋水泥桥,交通方便了种植果树的人们,也方便了农作物的运输,密切了人们之间的生活、经商的联系。对门河架上了高压线,亮起了路灯,网络遍布,河州夜色变得绚丽迷人。昔日的捕鱼人早已收起了捕鱼工具,变成了果农、菜农。如今对门河的果木变得遮天蔽日,变得规模宏大。对门河四季物美诱人,春有冬笋炒腊肉;夏有西瓜解暑天;秋有柚子香满园;冬有甘蔗甜到尾。对门河因土地的肥沃,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犹如聚宝盆。
阿元便是对门河的庄园主,果木掩映着他的别墅,院内三角梅绽放如霞,绿篱盎然。黑犬吠,把信报。阿元出门相迎,满脸笑容,步入中年的阿元,一身干练。他赶忙引我入院,只见院内鸡鸭成群,呼朋引伴,好不热闹。随后,阿元领我参观了他的香猪养殖场。只见十多头香猪悠闲地觅食、吃青。滚圆的香猪,膘肥体健,拱地刨土、倚树搓背、囫囵啃食。阿元说:“香猪属于野猪科,瘦肉型,肉质嫩,味道鲜,体形不大,也叫‘迷你猪’。香猪基地被柚林包围着,香猪犹如回归自然般自在,整天饱食终日,生长极快。”阿元说着,随手扔了几把红薯藤在地上,那香猪并不惧人,从远远地聚拢过来,争先恐后地抢食,还发出“欧、欧”的快乐叫声。
我们弯腰穿过挂满硕果累累的香柚园,来到了对门河上保留年代久远的古屋,竹林掩映处,一座砖块砌成的瓦房,高翘耸立,凸现眼前。斑驳的墙体,沧桑的门窗,愈发古色古香。这座古屋建筑风格在对门河独树一帜,与其他板装屋相比,古屋显得唯我独尊,荣耀之极。虽经多年风吹雨淋,仍然昂首坚守着这片祖宗的土地。古屋想必已然封尘了许多美妙的故事,我再也敲不开他那紧闭的心扉。惆怅之际,得知古屋是当地唐氏家族留下的祖屋,面对一座普通但却跨越了时空的古屋,我没作更深的考究,倒是特别怀念先人用刀耕火种的滞后技术为华夏子孙播下的文明薪火和道德文化,令我深深崇敬。
对门河不是岛屿,但却有岛屿一般的风情,他不是古刹,却能让你产生深邃的思想,保持安静的灵魂。如果有一天,你倦了,不妨由我带你登临“宝岛”上,避开尘世的喧嚣,独坐在幽篁里,观赏明月的升落, 天人合一,相忘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