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瑜
玉溪市的华宁县和江川区相邻。从华宁到江川，有新、老两条江华公路，两条公路我都经常乘车通行。我最强烈的感觉是：走老江华公路，车行如蜗牛，太绕、太慢、太费时；走新江华公路，车行似轻舟，又直、又快、又省时。
新中国成立之前，华宁与江川之间，只有一条古驿道。这条古驿道，就是如今已经湮没于荒烟蔓草间的“滇桂驿道”。它北起云南昆明，南抵广西南宁，由北向南，途经呈贡、晋宁、江川、华宁、盘溪、弥勒、新哨、平远等地，长达千余里。
据地方志记载，滇桂驿道始建于明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全线贯通于清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而商旅往来、生意兴盛则是清雍正十年（1732年）后的事情了。古驿道所经之地，设关卡，建驿站，兴集市，数百年间，旅客商贩不绝于途，货物转运频繁。清宣统《宁州志》载：“乾隆十一年，宁州著称大驿，年有马帮数百起路过，转口货物仅盐、铁、茶、土布、药材即达万斤百担之多”，可见其生意之兴盛。
滇桂驿道在华宁境内有40多公里，西起江川雄关乡，东到盘溪黑泥坡，途经宁州、盘溪两个大驿站，和冲麦、三台寺两个哨卡，以及高茶寨、甸尾、慈光寺、新庄、茶花箐、杨柳井、毛家坡等十多个村寨，跨越黄澄桥、浣江桥、迎春桥，涉过白龙河、龙洞河、南盘江，逶迤穿行于连绵起伏的磨豆山和三台山中。
在江川境内，古驿道迤逦向北，经过雄关、梅子铺、观音寺、红坡、螺蛳铺、大麦地、海门、江城、翠峰、关岭，之后进入晋宁地界，直上省城昆明。
滇桂驿道蜿蜒于崇山峻岭之中。遥想当年，那些旅客、商人和马锅头，他们为了生活，奔忙于这条古驿道上，翻高山，越深涧，风餐露宿，披星戴月，何其艰辛！清末民初江川文人林槐的诗作《冲麦至小路南道中》：“行行忘远近，数里入幽谷。延缘溪涧流，层转历千曲。水石交萦行，峰峦互起伏。山花碧间红，霞云眩心目。隔岭不逢人，丁丁闻伐木。出谷见人家，炊烟起山麓。”不难看出诗人当时在山间行走的恓惶与艰难。
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将云南省交通运输事业作为发展国民经济的基础工程，掀起了云南公路建设的热潮。1955年，玉溪地区开始筹集资金，修建江（川）华（宁）公路，当年即建成了江川大街至螺蛳铺段9公里的公路。1956年，建成螺蛳铺至路居甸头段3公里的公路。1963年，玉溪地区决定，由江川、澄江两县共同修建路居甸头岔口至华宁铁埂段公路，1964年9月该段公路土路通车，至此，历经10年，江（川）华（宁）公路全线贯通。这条被人们习惯称之为“大铁线”的县际公路，由江川大街街道起，经螺蛳铺、甸头、麦冲、白石岩、西冲、铁埂，与澄华公路相接，全长40公里。1965年5月，江川投资铺设了汽车站至甸头12公里的泥结碎石路面，并于1984年将其改建为三级公路。
关于这条“大铁线”，我父亲给我讲述过一个他少年时期乘车到华宁采买的故事。
1979年仲夏时节的一天，我父亲搭乘其表叔到向阳煤矿拉煤的拖拉机，去华宁为家里购买“瓦货”。当天，天气炎热，拖拉机拖着一路烟尘，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行驶，上坡，下坡，转弯，加上不停的颠簸，还未走过一半的路程，父亲就已经快支撑不住了，胃里翻江倒海，浑身直冒冷汗。好不容易到了向阳煤矿，排队、开单、缴费，等到拖拉机装好煤炭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他们到县城匆匆吃过早饭，就赶往碗窑村买货。父亲的表叔是家里家外的一把好手，他很快就帮父亲选好了一对釉色黄澄澄的陶罐，一个釉色碧绿的双耳盐罐和几只盛菜用的陶钵，还有二十多副碗盏，并请店家作了妥善包装。当他们离开碗窑村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但天色却阴沉下来了。父亲的表叔说，今天要下暴雨，我们得赶快回家！
父亲说，那天他就坐在车厢中的煤炭上，守护着新买的“瓦货”。一路上，风卷尘土、煤灰，连眼睛都无法睁开。虽然说是赶路，但山间道路并不好走，拖拉机又拉着煤炭，快到白石岩村时，雷电交加，大雨倾盆而下，转眼间他们就成了落汤鸡，父亲还说，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江川、华宁先后筹集资金，分段完成了大街至铁埂的路面硬化工程，使这条混凝土浇筑的江华公路成为了沿线群众出行的便捷路。
1998年10月24日，江华一级公路工程正式开工建设，于2002年4月30日建成通车。江华一级公路西起江川县小白坡，东至华宁县象鼻温泉度假村，全长31.029千米（其中华宁段长22.52千米），设计技术等级标准为山岭重丘区一级公路，路面类型为水泥混凝土高级路面，机动车道双向四车道，每车道3.75米，计算行车速度为每小时60千米。
江华一级公路建成通车，拉近了华宁至玉溪以及华宁至昆明和周边县区之间的距离，行车时速提高了2.5倍。华宁县素有“泉乡”“橘乡”“陶乡”的美誉，江华一级公路建成通车后，到华宁来的游客和商家逐年增多，他们或旅游观光，或安居兴业，他们的到来，既带来了人气，也带来了财气。
华丽转身天地新，风雅款款踏歌行。现在，从华宁开车到江川，两地之间，也就是30分钟左右的车程。车子轻快地行驶在笔直宽展的江华一级公路上，沿途山岭起伏，沟壑纵横，村寨星罗棋布，风景跟画儿似的，一座山峦从眼前闪过，又一座山峦从眼前闪过……闪，闪，闪，这是车子行驶的速度，也是日子一天天好起来的速度啊！
（作者单位系华宁县融媒体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