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数字化：平台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文|吴明辉
编|王一粟
“我要把我的旅行经历告诉更多人，让其他老人在旅行时不那么手足无措”，年过七旬的退休老教师文老一直都有个播音梦，一次在旅行途中因准备不充分差点错过飞机，幸好得到两位巴拿马小伙帮忙刷卡的善举才得以赶上，这更坚定了文老想将这种经历扩散出去的想法。思前想后，她最终成为一名音频主播。
“他们为保护天津人民安全作出过奉献，不能就这么被遗忘了”，64岁的退休老民警冯老年轻时演过话剧、当过主持人、要案记者，这些身份让其在退休后成为了一名全案主播，文案、拍摄、录制、剪辑、发布均能亲力亲为。
据喜马拉雅官方数据统计显示，仅在其平台上就有超5万名老年主播，而像冯老这样的全案主播在抖音、快手、B站均能找到不少，目前已有一小部分老年人融入了数字化时代。
但大多数老人仍然因观念、学习能力与身体原因等各种原因被困在在线支付、在线政务等数字化孤岛中。
（数据来源：CNNIC）
不过好在，中国正在加速适老化。近期，在两会期间也出现了消除老人数字化鸿沟的相关提案。小米科技创始人雷军在此期间提出了《关于运用智能技术帮助老年人更好融入数字生活的建议》，主张从基础设施、适老化标准、智能技术与适老产业融合发展、鼓励智能化技术适老化四个方面帮助老人更好融入数字生活。而海尔集团总裁周云杰也递交了《关于让老年群体享受到数字化智慧化便利的建议》，通过智慧家庭居家养老让老人享受到数字化智慧化带来的便利。
在讨论老人数字化顶层设计之前，适老化的进度条就已被拉动。2020年12月，三大运营商宣布65岁老人拨打客服电话可直接享受人工咨询服务；1月，工信部宣布对首批115个公共服务类网站和43个手机App的适老化及无障碍改造，随后滴滴老人打车小程序（现更名“滴滴老年版”）上线并推出一键打车服务、百度大字版上线。
在政策与企业的双重作用下，中国老人数字化的鸿沟正在缩小，让一部分老人先融入进来，在同龄人的示范作用下，或许将更快带动其他老人逐步适应。
让一部分老人先入网
如何吸引老人主动融入数字化？如何降低门槛帮助老人数字化？是缓解或解决老人数字化问题的核心。
在此之前，市面上也出现过一些产品也推出了相关功能，但要么无法达到商业与公益的平衡，要么就是简单地放大字体，get不到老人的核心诉求。我们不妨换个思路，从老人的诉求出发，从他们身上反推解决老人数字化的方法。
北京的文老是位摩登老人，古稀之年的她去过巴拉马、走过巴尔干，还感受过神奇国度印度传闻中的“开挂"火车，目前已经旅行过86个国家了。10多年的背包客经历练就了文老一身技能，在旅行网站上查攻略、找路线，在线预订机票、旅馆，甚至还学会了许多年轻人都搞不定的谷歌地图。
不过一次旅途中的失误让文老发生了转变，开始思考自己旅途的价值不应只是了解异国风情，还可以把自己丰富的经验教给更多背包客，让他们在旅途中少走弯路。文老从来都不是耍嘴皮子的人，但身体老了有时不得不妥协，最终文老还是耍起了嘴皮子——成为了一名音频主播。据文老透露，成为音频主播门槛并不高，自己只在网上学了大半天教程，便能录制上传了，只不过在运营方面还是搞不太清。
与文老有着相似经历的是天津的冯老，警察出身的他告诉《商业数据派》，身边的老同志由于都是警察这份特殊的职业，需要与时俱进与违法犯罪分子作斗争，一直都是数字化的积极参与者，所以年轻人用的网购、网约车、在线政务基本都会。并且冯老年轻时因倒仓从京剧变成话剧，后还当过出镜主持人、剪过片……这些都为冯老成为全案主播打下了基础。
习惯了井井有条的生活后便对退休后枯燥的生活产生了不适，冯老一直想找些什么事把自己与战友的光辉岁月给记录下来。最开始冯老选择做公众号，从事警务宣传工作的冯老具有先天优势，后短视频的浪潮来了冯老便紧跟时代浪潮做起了短视频，可能不是“颜值主播”冯老并没有取得很好的效果。最后听堂哥说咋们这一辈的都喜欢听有声节目，冯老便雷厉风行地成为了一名音频主播，还是文案、录制、剪切、发布、运营于一体的全案主播，目前粉丝已经好几万了。
而成都的薛老，虽然国企退休的她目前还只会与自己的老姐妹们视频聊天，在抖音上当一名夕阳红粉丝，或者在手机上刷刷新闻资讯什么等一些简单的操作，但这并不影响薛老体验互联网生活。
据薛老讲述，她与其外孙都是同一个品牌的手机，有什么不会的在微信上发语音告诉外孙就好了，外孙会远程控制薛老手机帮帮助其解决相关问题，现在薛老还学会了使用淘宝购物、小程序玩斗地主了。
触网失败的一万种可能
与前面几位已融入数字化生活的老人不同，全国2.56亿老人中更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方面是硬件条件上的，目前多数老人所使用的触网设备为子女退役手机，在软件紧跟“摩尔定律”的时代其性能在很多时候显得捉襟见肘，很大程度阻碍了一部分想融入数字化生活的老人。
西部农村的曾庆每周都要把孩子送到城里上学，近些年来随着网约车的普及，在自己乡镇也能打到网约车，这对于没有公交线路、出租车稀少的乡下来说出行更便利了。可儿媳退役下来的手机连开个微信都要卡半天，如再开个APP说不定就卡死机了，曾庆在邻居家学会的打车技巧无处施展。
而同村的刘杰则是因没有智能手机被拒之门外。疫情期间需要全民都要登记健康码，虽然“天府健康通”上已经具备了家庭健康码功能，能够解决家中老人因没有智能手机而无法注册健康码的功能，并且还能通过保存图片使用健康码，但刘杰使用的是功能机，子女又不在家，注册健康码时还是扶贫人员帮助他注册的，但扶贫人员走后健康码似乎也跟着走了。
不过，更多老人是因为不想学和没人教被困在数字孤岛。
在与文老的聊天中得知，文老的大哥与三弟就不会使用年轻人的一些玩意儿，例如数码相机、智能手机等，其娱乐方式也被限制在电视上。文老告诉《商业数据派》，大哥和三弟并不是大学生，那个时候只读了初中，缺乏学习的自驱性，所以需要借助外力来帮助他们学习新事物，但子女都太忙了，没时间也没耐心教他们如何使用智能手机，所以到现在他们还是在用老人机。
另外，文老谈到其老伴时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说到：“家里并不是没有这个条件，当初让他学炒股还给了10万练手呢，主要是他没有学习的动力呀！炒股可以赚钱他有动力，但网购、点外卖、网上买车票这些，即便他不会做，一个电话打给子女，或者让我帮忙做，难道我们不帮忙吗？正因没有充分的理由，他才一直不学，到现在还用的是老人机。”
有动力的没条件，有条件的没人教，有人教的不想学，解决老人数字化问题困难重重。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老人数字化仍需要一边靠着政策标准等顶层设计，企业对产品适老化改造，一边靠着先入网的老人带动其余老人缓步数字化。
适老化：商业价值与社会价值
对于曾庆来说，融入数字化生活的最大价值是生活更便捷。曾庆记得春节期间，儿子儿媳同样是送孩子去县里上补习班，不用在寒风中等班车，网上叫的车到了一个电话就立马上车，十分方便，他希望今年能从子女手中拿到一个好点的退役机，至少用微信、打车不卡。
1月22日，滴滴推出了“滴滴老年版”，其小程序介绍中主打易用无广告，只有一个最核心的功能——打车。并且，曾庆感觉这个不用下载、不占手机内存，字体也很大，还可以发给儿子来代付款。
而对滴滴而言，一方面承担了社会责任，另外一方面也可以提升用户活跃度，也是双赢。
第47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到2020年年底，我国网民规模已经达9.89亿人，其中我国网约车用户规模达3.65亿，占整体网民的36.9%，而此时60岁及以上网民占比仅11.2%。这一数据表明我国老人在互联网上的渗透率仍然处于低位，同时也说明老人数字化市场是一片蓝海，这对于平台型企业来说是有流量价值的。
（数据来源：CNNIC)
对于滴滴的适老化布局，程维表示：“科技一定是以人为本的，普惠和包容不分年龄，解决老年人被围困在‘数字孤岛’上的问题，科技应该承担更多责任。”
而喜马拉雅主播文老则告诉《商业数据派》，成功融入数字化生活更多的是给自己的余热寻找一个发热的舞台。起初自己本只是想把多年来的所见所闻分析给更多人，后来在旅行途中踩过很多坑，也接受过很多陌生人的帮助，后面看到有很多小伙伴留言咨询相关问题，文老感到自己的讲述还是可以给背包客带来实实在在的价值，非常有成就感。
另外，喜马拉雅与滴滴做出相似选择。1月，喜马拉雅上线了大字模式，其切换到大字模式后除了开屏广告外也没有其他广告，对内容也进行了重构，多了不少老人内容，少了如VIP这类增值服务。
喜马拉雅创始人兼CEO余建军表示，喜马拉雅将运用科技力量弥补数字鸿沟，让更多老年人共享互联网发展的红利。就从目前其开发进度与老年主播的反馈来看，其适老化偏社会价值考虑或许多一些。
据冯老回忆，2019年录制了自己的第一个节目《津门老警察说案》，在录播70多集后被喜马拉雅官方发现一起开了新作，并还指派了几个编辑指导并给予流量推荐，这给了冯老很大信心。
从滴滴老年版到喜马拉雅大字模式，亦或者是百度APP大字版等，他们均砍掉了多余的功能与广告这一直接盈利点，增强了产品的最核心功能，适老化正在降低老人数字化门槛并吸引着其数字化。
其实老人数字化难题，本质上是新经济与社会原有形态的磨合。
前面提到文老老伴就一半活现在，一半活在过去的习惯中。作为上个世纪的大学生，他在工作中能够接触到电脑办公套件，还学会了电脑炒股，这些数十年如一日的习惯，自退休后便一直保留了下来。
但如今万物皆在数字化，新的变化不断涌现，让部分老年人难以适应。
这种磨合是长期存在的，当十年二十年后，一种新经济与一批新老人再次相遇后，一批“老年版”的特供产品或许又会问世。
关爱老人，也是关爱未来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