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死亡之海”的罗布泊,自然环境极为恶劣,方圆百里荒无人烟。在这样的生命禁区里,却有一群人,忍受着孤独和寂寞,守护着历史悠久的楼兰古城和古墓群。今天的新春走基层,一起到罗布泊无人区,感受那里鲜为人知的守护生活。
每个月的月初,是新疆巴州若羌县楼兰文物工作站换班的日子。李鹏飞、麦麦提和吾拉木三个人,要去380公里外的工作站,接替在那里驻守了一个月的同事。因为工作站位于罗布泊无人区深处,大到米面油,小到一张纸,都要从县城一起送进去。
新疆巴州若羌县楼兰文物工作站保护员 麦麦提·麦麦提明:馍馍放进去。
记者:这么多东西,在里面大概吃多长时间?
麦麦提·麦麦提明:这一个月的生活。
新疆巴州若羌县文博馆副研究员 焦迎新:有些羊肉带过去,他们包饺子。
除了生活物资,由巴州文物局新配发的六辆巡护摩托车,这次也会一块儿带过去。出了若羌县城,车队先要在国道和砂石路上行驶240多公里,进入罗布泊后,剩下的100多公里,都是盐壳地便道,颠簸难行。380公里路,车队走了近6个小时,到达工作站时天已经黑了。大家忙着卸物资和摩托车,李鹏飞登上了院里的瞭望塔,巡查周边的情况。这座塔高35米,一共12层、144级台阶,越往上,风越大。
新疆巴州若羌县楼兰文物工作站保护员 李鹏飞:主要上看周围有没有灯光,有灯光我们就可以知道大概是哪个位置,我们就有目标。晚上据说周围30多公里都能看到灯光。
楼兰文物工作站的四周是连绵起伏的雅丹地貌,没有人烟,寂静得像与世隔绝的荒岛。院子里,除了瞭望塔,还有两排平房、两口水窖、四条狗和十几只鸡,因为没有手机信号,跟外界联系只能用卫星电话,用电则是靠太阳能和燃油发电机,前些年还配上了冰柜,用来储存食物。而在2003年刚建站的时候,这里只有两个地窝子。
记者:这么小一个门,当时也不好进啊。
焦迎新:这个地方一架炉子,两边就都暖和了。那边弄了两张高低床,这边是一个大炕。 上面弄个板子,一个炕,能住了三四个人。
这里的水,是从110公里外的罗布泊镇送来的,每隔三四个月,若羌县政府就会雇车来送一次。 因为车难找,路难走,每车水的运费高达7000元。
洗手一把水、洗脸两把水,洗澡基本都是奢望,所有用过的水都集中到一个大桶里,循环利用。因为要省水,在工作站做米饭的方法都跟外面不一样。
记者:为什么要把大米盛出来?
麦麦提:盛出来以后这个水可以喝米汤。
记者:那这个米饭没熟啊。
麦麦提:待会儿在炉子上面蒸,盖子一盖就行了。
记者:这个办法挺好。
虽说条件艰苦,可大家还是养了几盆绿萝,用洗菜水精心呵护着,这也是附近唯一的一抹绿色。
楼兰文物工作站管护的区域有4000多平方公里,其中,有楼兰古城、楼兰古墓群等5处全国重点保护遗址,这些地方都是禁止外来人员随便进入的。每天,保护员们都要骑着摩托车去巡逻,这些凹凸不平的便道,都是他们日复一日蹚出来的,因为沙坑多,摔倒是常有的事儿。
因为管护面积太大,每次巡逻,保护员们都会选择不同的路线,短则三四十公里,长则五六十公里,一个月下来,得跑上千公里。冬季这里的平均气温在零下10℃左右,骑着摩托车,很快身上就被冻透,而且布满尘土。午饭,也只能在荒漠里解决。
新疆巴州若羌县楼兰文物工作站保护员 吾拉木·霍加阿卜拉:到这儿来,衣服如果干净的话,那就不是来巡逻了。
记者:你看我这个是黑色的衣服,现在成灰白的了。
记者:不觉得辛苦吗,这样的日子?
李鹏飞:习惯了,感觉到户外吃一点儿还是吃得挺香的。
记者:天天都是这样啊?
李鹏飞:嗯,每天都这样。
吾拉木·霍加阿卜拉:心态放好就行了,你保护的是文物,你干的是这么伟大的事,还有啥枯燥的?
李鹏飞:我在这儿待的最多的一回是七个半月,后来回去见到任何人,我感觉自己都不会说话了,就这么直愣楞看他。他们问我啥时候回来的, 我就这么看着他,都不会笑了。招上个人来,好些人待上个一个月两个月,假如出去了,(到县城)就不干了,待不住。光经过我手的可能有六七十个人了吧,都不干了。
李鹏飞是楼兰文物工作站工作时间最长的人,已经干了12年。他说,第一次来这里上班时,他只待了半个月就跑了。第二次进来,已经是一年以后,同事带他去看了一处被盗的古墓,没想到一下子把他给触动了。这座墓葬四面原本有精美壁画,记录着当年人们一起聚会的场景。可惜被盗墓贼洗劫,壁画也遭到破坏。
李鹏飞:你看那个洞,那一个洞跟这一个洞都是盗墓贼挖开的,里面的文物被盗了。
记者:全拿走了?
李鹏飞:全部拿跑了。
记者:真是挺可惜的。
李鹏飞: 所以我第一次来这个壁画墓一看,我心里就是说不上来的那种感觉,我最后就是下了决心,工资高低都无所谓,我就是为了保护国家的文物在这里待着。
现在保护员的工资已经涨到4000元,可是,因为每隔一个月就要在工作站待一个月,40多岁的李鹏飞一直还没有娶上媳妇。
李鹏飞:刚谈的有一点点门路了就进楼兰来了,一进来一个月联系不上,出去时又黄了。对方和我说,哎,你们那个工作,一个月在县上,一个月在里头,想和你联系、说个话去都联系不上,咱们两个不合适。谈了好几个都是这样,最后我说算了吧,为了在这儿上班,单身一个就一个,就这么个过吧。这个地方再招人去也不好招,楼兰也得有个人守护吧。
每隔一段时间,李鹏飞他们还要进入罗布泊无人区更深处的楼兰古城巡逻。这里的道路更加难行,只能乘坐改装车辆进入。可即便如此,还是会经常陷车。
在巡查时,保护员发现有外来人员进入。在对外来人员身份进行核查后,保护员对他们进行了劝返。要求他们补办手续,报备后再重新进入。
为了保护楼兰古城遗址,去年,文物部门对部分遗址进行了一期修复。近年来,随着巡护力度不断加强,非法闯入人员已经大大减少。
记者:你自己有什么心愿吗?
吾拉木·霍加阿卜拉:我想的就是以后不要来盗墓贼了。还有一个是希望学历提高一下,去县城报个电大,把学历提高一下。
麦麦提·麦麦提明:我希望带着孩子,让他们看一下我自己工作的地方。
李鹏飞:我的愿望是今年能找一个好媳妇,其他愿望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