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的腾冲是绿色的,绿得让眼睛忍不住跟着春姑娘奔跑。
曲石镇尤其如此。青山、秧田、河流,一碧千里,犹如泼墨般,一不小心就会溅到裤腿上。
仲春过后是清欢,鸟语花香是我的最爱,游历探幽也是我的最爱。
趁着阳光正好不温不火,清风正好不柔不狂,云彩正好不浓不淡,心情正好不急不懈,顺着一树繁花一路香的马路向着明代大旅行家徐霞客笔下的“于是南截峡流,又上坡,行坡间二里,有村当路左,亦曲石之村庐”的曲石镇奔去,内心满是欢喜和向往。
斑驳的的青苔逐渐爬满火山石,斑驳的水迹染绿了三寸光阴。向阳桥也近在咫尺。这里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是天成温和、顺其自然、活灵活现,一座古桥从群山环抱的簇拥中映入眼帘。
向阳桥曾叫曲石桥、镇龙桥,后更名为向阳桥,是古丝绸之路上历史悠久的桥梁之一。向阳桥始建于明代初年,在《徐霞客游记》中亦有“西行一里,又南向峻下者一里,及坞底,有桥跨江,亦铁锁交络而覆亭于其上者,是为曲石桥”的记述。
桥北岸桥首刻“向阳桥”,背面刻“利国利民”题款。南岸桥首篆书“人文天下”四字,背落“甦民病涉”刻字,甦民病涉引申应为群众苦于涉水,从而修建此桥之意。在时间更迭过程中,龙川江水暴涨常将桥冲毁。《腾越厅志》中就有“其下石工不固,涨发即圮,桥木遂倾,行者惮之”的记载。但腾冲人在与自然灾害的搏斗中,表现出了智慧和勇敢,不断地修缮此桥。1939年由李根源先生倡议捐资改为钢缆吊桥。桥为两墩一孔建制,以两根钢缆加墩铆实悬吊而成,桥体结构紧凑严密,造型样式宏大壮观,为腾冲交通史上有影响的桥梁之一。
从古至今,衡量一个地区社会繁荣、贸易发达与否,其重要标志之一便是交通基础设施建设情况。除去向阳桥,龙川江沿线还建造了大量桥梁,现在保存较好并沿用至今的还有顺和、成德、民福、永顺等桥,为江域两岸不停地圆着春耕秋收梦。
当你用手轻轻抚摸桥上钢索的瘢痕和火山石上的伤疤,不禁与桥有了对话。与桥的交集中,仿佛在与一位阅历丰富、厚重、敦实的长者交谈,用饱经沧桑很好地证明了曲石作为西南丝绸古道在经济贸易、文化往来中所发挥的作用,现在曲石已经蜚声中外,却依然像藏与天地间的一片静土,从不争高低,只在一隅静静地存在着,有滋有味,有声有色,等待迎候来来往往的人。
从向阳桥走过,结实的木质桥面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两岸的花开了不少,迎着光线,我嗅着花的味道,听着那悠悠荡荡的旧时光发出的声响,过树穿花迎着山河,一睹盛世美颜。
折返公路,沿主路至曲石镇,在镇东北方向不远,有座名叫江苴的古镇,像所有曲石极致景色一样,在一隅静静地活着。如果你要揭开盖头,就与古镇有了碰撞,一种东西不停在搅着你的心澜,相见恨晚。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江苴。丝绸古道由永昌过怒江双虹桥,抵高黎贡山南斋公房翻越山口,下到林家铺经大坝到江苴,使江苴成为腾冲北部坝区的第一大驿。
“江苴繁华街,客商八面来。边关热闹处,家家店门开。”是对江苴最好的描述。江苴古镇的形成可追溯到元明时期,与马帮商旅有直接关系,最初由骡马驿站演变而成。辉煌时期,江苴街每天往来骡马不下四五百匹,商贾云集、店面林立、市肆繁华,从北至南依次分布刘姓、高姓、段姓、杨姓、朱姓骡马客栈十余家。
江苴除是大驿外,亦是滇西抗日战场之一。江苴古街北面的文昌宫内,是一段历史荣辱兴亡的最好见证。日寇侵腾之时,腾冲军民素有守土护乡之家国情怀,时有士绅刘楚湘等二十余人北上秧草塘自发筹备临时县务会议,商讨抗日事宜,欲救民于水火之中。中国远征军预备二师副师长洪行在江苴与刘楚湘等地方士绅商议后,宣布在文昌宫成立腾冲临时县务委员会,并迅速组织训练仁人志士补充到抗日部队支持抗战。由于日军袭扰,江苴沦陷,文昌宫被日军改为行政班驻地,并于后院设立慰安所,抗日县政府被迫迁往界头办公。随着战事推进,江苴被中国远征军将士收复,县政府在文宫恢复办公。不久后县政府为推进工作另择他处办公,江苴文昌宫做为腾冲抗日县政府的首个办公地址,正式完成了她的历史使命。
在文昌宫门口驻足,突然想到了麦克阿瑟这句话:“老兵永远不死,只是逐渐凋零。”,对于每个个体来说,所理解的意义都不同。
腾冲有很多支援边疆抗战的远征军老人,他们是真正的战士。国仇家恨时,背负着一腔热血背井离乡到边陲小镇抵御日寇。俗话说:“少小离家老大回”,落叶归根,每个人都希望回到家乡,家是希望、是温暖。但对好多远征军战士来说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看着这些慢慢苍老的面孔,我在不止一个远征军老人的眼里看到过对家乡的深切渴望,一种叫泪的东西在他们眼里打转。但他们毅然决然的留了下来,守护着这一方土地。是的,虽然思乡,却毅然决然的留了下来!
徘徊于战争的追忆,七十多年后的江苴古镇,历史完全沉淀。漫步石板街道,透过橱窗看老式的缝纫机,观察墙壁上挂着的汽灯,或者看路旁红火火的野花。这里没有一点点商业气氛,没有吆喝声,你可以在贴着门神的门旁找条长凳坐下,接受主人端来的一杯酽茶或者随意去廊前欣赏那台木质打谷机。这里没有人会刻意去打扰你,只有晚归的候鸟或冉冉升起的炊烟。她承载着腾冲太多的历史,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素面朝天的以她本真的容颜向人们展示着她的烟火。你不经意间一抬眼,便会看到这里人们依然清澈的眼神和笑靥如花。
来源:腾冲文创
文图:周宏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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