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京都伏见”,想必很多人脑海里会立刻联想起伏见稻荷大社,漫山遍野橙红一片的“千本鸟居”俨然成了伏见的代名词。
作为淀川和宇治川交界的伏见区,历史悠久,自古以来就是远近闻名的水乡,鸭川、高濑川、宇治川从这里流淌,自丰臣秀吉在伏见建城之后,广辟运河与港口,伏见更是成了大阪和京都之间水路航运的重要枢纽。
因为水质优良,清甜的水源俯拾即是,得天独厚的环境孕育了伏见的酿酒文化,当水陆航运蓬勃发展之际,伏见地区酿酒作坊的数量也急剧猛增,至明治时代后期伏见已成为日本闻名遐迩的酿酒之乡,和神户的滩五乡、广岛的西条一道成为日本三大清酒产地之一,今天享誉天下在日本料理店里随处可见的“月桂冠”品牌的清酒,就诞生于此,不仅有20多个清酒酒厂,还有展示清酒史料的“大仓纪念馆”等等等等,是名副其实的酒乡。漫步于伏见仍保存着旧日风貌的街巷中,清酒飘香,微醺浅醉之间,弥散的是日式特有的酒藏风情。
去年四月伊始,我在樱花盛开的季节造访了伏见。
乘坐京阪电车在伏见站下,穿过古朴安静的民家街巷,小桥流水、垂柳依依、微风拂面的景象让人恍惚是不是来到了中国的江南水乡。
正是樱花烂漫时,京都的赏樱胜地不胜枚举,既有古寺与樱花交相辉映的清水寺,也有夜幕低垂之际,町屋与夜樱宛如珠联璧合的祇园白川,龙安寺的枯山水庭园与八重枝垂樱的结合更是将娴静的和风之美发挥到了极致,相比而言,伏见显得略为小众,并不广为人知,但也因此远离了摩肩接踵的人山人海,更有一份闲情逸致,静下来领略樱花之美。
伏见樱花的特色在于可以乘坐小船,一路悠游,欣赏两岸樱花夹道的美景,这种宛若日式乌篷船的小船叫做十石舟,它是江户时代用来运送酒和大米的船,往返于大阪京都之间,“石”代表着古老的容积单位,描述船只可运载的容量大小,除了十石舟之外,还有体积更大的三十石舟,用来满足当时旺盛的运输需求,随着时代的发展,曾经车水马龙盛极一时的十石舟也逐渐褪去了它本身作为货物运输工具的色彩,转为观光用途,在春秋两季运行。
去的时候正好遇上樱花满开,河道两岸的樱花怒放,仿古的十石舟行驶在河道中一路向前,垂柳漫漫,仿佛在粉色的画中悠然穿行,微风吹过,樱花花瓣在空中飞舞着旋即落入河中,直教人想起《桃花源记》里描述的场景:“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漫步河道旁的步道小径,是另一种味道,游客大概多是奔赴那些声名远播的赏樱名所,伏见十石舟一带显得甚为清幽。
除了我们这些提前做了充分功课的三三俩俩的游客之外,偶尔能看到来此散步和野餐的本地居民,船上和船下的人互相招手微笑示意,彼此成为对方的风景,共赏这明媚绚烂的春天。
日本著名的俳句诗人松尾芭蕉曾写下过一首有关樱花的俳句:“扇にて酒くむかげや散る桜”(烂漫樱花树下,乘兴欲饮一杯,樱花片片飘落洒在酒杯),虽然俳句的美更多仰仗简练语言背后天马行空的想象,但松尾芭蕉还是写出了淡淡的和式意境感伤,这也是樱花季里漫步于清酒之乡伏见会产生的咏叹情绪。
作为一个旅人,能邂逅樱花当季的伏见无疑是幸福的,以致于古船在樱花的粉色轻纱中若隐若现的场景有如一个温柔梦境,哪怕一年后的今日再想起,仍觉动容,也期待着下一个樱花季,能故地重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