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谭滢
来源:雨街(微信公众号)
对于到洛河对岸去看戏的记忆,至今没有一点印象。问了老辈人才知道,洛河里曾经是有船的。是木板做的,那种很古老的一种样式。
洛河把附近的居民分成了河南人和河北人。它是当地通俗的叫法,住在洛河北岸的叫河北人,住在洛河南岸的叫河南人。这和现在人们语言习惯上的河南和河北是两个概念。河北边属于城郊,离县城近,生活更方便。而河南岸的居民,一河之隔离城远些。于是,河南的女子都愿意嫁到河北去。俗话说“宁隔千山,不隔一水”,过水是有凶险和诸多不便的。于是便有了那条船,有了河北河南人来来往往的摆渡岁月,据说,当时摆渡一次要价是五分钱。有了这五分钱的摆渡,河南岸人家的衣食住行便多了些色彩,也显出些活泛。
在我的印象里,洛河对岸就像海市蜃楼一般充满着魔幻色彩。每当傍晚站在洛河北岸看到对面模模糊糊山寨和村落,它们掩映于一片苍翠之中,夜晚来临,万籁俱寂,村落里是一片明明灭灭的灯火……
那时候村里还没有电视,村里传统的娱乐方式就是围坐在一起听老辈人讲一些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鬼故事,常常是听完回家,月黑风高的,总感觉身后跟着一个鬼……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有兴趣到河对岸去探秘的都是村子里的年轻人。己婚或未婚正处于青春骚动期的青年男女。他们精力比较旺盛,对于未知世界有着强烈的求知欲望。他们通常三五成群在有月光的夜晚搭伴到河对岸的村寨去看戏。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河南的人爱唱戏,得益于民间传统的戏班子。从小耳濡目染,天天看天天听,渐渐便都成了唱戏的高手。这在于他们是一件很牛的事情。村里如果谁家有个红白喜事,都会到城里请县剧团里的角儿来助兴。实在嫌角儿贵请不起的,就请河南岸的草台班子来唱。河南岸的角儿也不比县剧团里的角儿唱的差到哪里。只是一个正版,一个山寨版罢了。村里人看戏看的是个热闹,至于角儿唱得专业与否,他们是否听明白看得进去是另外一回事。
汛期一过,一群年轻人吃完晚饭没事可做,就拉呱着就到了河边。河水也不深,趁着月光甚至可以看清水里的石头。于是,他们脱了鞋,手牵着手过河去。等上了岸再洗干净脚把鞋穿上,说笑着向寨子里走去。河南岸的寨子比较大,有好几百人。戏台就搭在寨子的一个高台上,都是一些传统的剧目。戏通常八点开始,十一点结束。等戏散了,这些看戏的河北人就一路哼着小调,踏着月光过河回家,等回到家往往就是凌晨一点多了。
青年男女相约去看戏,又踏着鹅卵石一任流水在腿边缓缓流过,这种浪漫的体验很容易滋生爱情。事实上,它也的确促成了朦胧的情愫的生发,成为那个时期爱情不可或缺的温床。
对于一条河流赋予我们的一切,不需要浓墨重彩,它就像一部黑白的纪录片,承载着我们生命中的点点滴滴,如此琐碎和平凡。或许一个姓氏就是一个村庄,历经迁徙与停驻,带着历史的印记,像一枚书签一样恒久地贴附在洛河沿岸。对于这样的一条生命之河,我们除了感恩,还有敬畏、仰望和祝福。它像一条明净的珠链串起了我们的童年、青年、中年和老年,在岁月的长河里人们一茬一茬地老去,消逝于地平线,但洛河依然活在人们的记忆里永不泯灭。我们的一生注定与它脱不了干系,并将世代延续……
小酒经
“酒是好东西”这是酒酣之即挂在男人们嘴上的一句“金玉良言”。也是酒友们乐此不疲流连于酒场的遮羞布。似乎有了这句话,即便喝醉了在女人们那里也可以理直气壮。就是啊!好东西谁不喜欢!存在即是合理,合理就不要瞎叨叨。谁还没有个马失前蹄走背运的时候!谁还没有个晕晕乎乎走岔道的时候!
酒是好东西,它能把陌生人迅速催化成熟人,瞬间可称兄道弟;它能把不冷不热的感情升华为生死之交;它还能化腐朽为神奇,把“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似秋风悲画扇”破裂的情感修复得完好如初。说到底是酒让你把心底违莫如深的内心情感汩汩地倾泻了出来,如果没有酒,你还要继续装清高、继续玩矜持,把自己可怜的自尊看得比啥都重!情感线不明,继续在人生的道路上摇摆、流浪,继续在情感的泥沼里深陷。
商场上,事成不成摆酒设宴代表着诚意。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拼酒拼到吐血,洒酒洒出新高度等等酒场上的小把戏被男人们玩的炉火纯青。借着酒过三巡喝了几杯,“说错别见怪”埋下了伏笔,让一桩桩一件件处于莫棱两可,可上可下,可左可右,可高可低的事情都有了一个漂亮的说辞。促成了一桩桩好事。在酒芬芳的土壤上,催生出了鲜艳之花,结出香甜之果!酒,功莫大焉!
同学几十年不见,有人提议十年一聚,这可是见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最佳时机,也是人生可以扳回一局的表演舞台。于是,有人开着豪车来了;有人挎着披金挂银的女人来了。然而,都不及在席间“三杯两盏湿湿口,十杯八杯吟两首“的人吸引眼球。他们那种“能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的豪气;他们那种“悲壮处眸蕴珠泪,张扬处声欲越墙”的澎湃和激越分分钟吸引你的眼球。酒告诉了人们,这个世界上除了满足最基本的物欲之外,还有更高雅的精神取向。
酒能让你在不知不觉中丢铠弃甲显出原形;也能让你在它的掩护下玩一点小技俩耍一点小聪明。有些事情会在酒的作用下大白于天下,也有些事情会在酒的作用下消声匿迹!世间事有好有坏,酒,历来就一直处于是非的中心。作为酒,既担得了英名,也必须当得了罪名。
在我国历朝历代的出土文物中,酒器不仅数量多,种类繁,而且其制作工艺之巧夺天工,堪称世界之最。酒的产生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有力佐据。粮食丰收了,才有余粮酿酒,才有好心情喝酒。这是酒从一产生就直接上升到了精神层面,是物质盈余的产物。在奴隶社会时期酒并不是商品,而只是一般的物品。有资格酿酒和饮酒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上层人物。酒大多也是用来助兴,或祭祀用。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酒所赋予给人们的恶的一面也被演绎得淋漓尽致,酒致命的魔性在历史的舞台上频频上演。夏朝和商朝的末君都是因为酒而引来杀身之祸从而导至亡国。从史料记载不难看从夏商时期饮酒之气就十分盛行。夏桀“作瑶台,罢民力,殚民财,为酒池糟。纵靡靡之乐,一鼓而牛饮者三千人”。夏桀最后被商汤放逐。可是接下来的商代贵族并未从中汲取教训,饮酒之风并未收敛,反而越演越烈。据说商纣饮酒七天七夜不歇,“酒糟堆成小山丘,酒池里可运舟”。据说,结果因长期饮用含有锡的青铜器的饮酒,造成慢性中毒,致使战斗力下降。商代的灭亡后被普遍认为是酗酒成风造成的。
在民间无酒不成席,人们多能欣然前往,快乐而归。而最令人胆寒心颤的莫过于“鸿门宴”。以酒的名义设局,最后还有可能搞得不欢而散,严重的还可能损兵折将,声名扫地。这时的酒桌令人生畏,这时的酒令或许就是悬在人们心头的一把忐忑不安的隐形利器。
作为女性本质上离酒要远一些,近距离接触酒,还是前几年到有着2300年历史的渑池仰韶酒厂参观。进到生产车间一股浓烈的酒味径直地就灌进了鼻腔。品尝了70度浓郁的酒头,立马就产生了眩晕的感觉。看着工人们穿着胶鞋,挥着铁锨翻动发酵的谷壳;看着一层层五谷在容器中酝酿发酵;再看着蒸馏水从弯弯曲曲的管道缓缓地流出来,感到无比的神奇。下到酒窖目睹了几百坛蒙着红绸如待嫁新娘似的沉年佳酿,耳边似乎响起了《红高梁》里边的酒歌“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头!”不禁脸热心跳哑然失笑.....
在微风的拂动中,在仰韶村南边的缓坡台地上,凝立在古仰韶遗址旁边,掺杂在土坡里2-4米的灰土层出土的那些陶、钵、瓮残片,那些石器、骨器、蚌器似乎在无声地述说着古老的酿酒流程中的细枝末节。恍惚中,仿佛能看见穿着草裙手举酒杯围着篝火跳舞的古代美女。流连于博物馆陈列的各个朝代精美绝伦的酒器之间,透过这些琳琅满目的酒器,似乎看到了一个个不同的朝代相同的歌舞升平。得知“仰韶村文化遗址”被中外考古界誉为“文化圣地”。不知仰韶酒因仰韶村而得名,还是仰韶村因仰韶酒而闻名遐尔。这些都己不再重要。酒是好东西,否则酒文化怎么能绵延千年而不衰。
作者简介:谭滢,中国诗歌学会会员,诗歌散文刊发于《诗刊》《星星》《诗林》《诗江南》《中国诗》《葡萄园》《绿风》《海燕》《红豆》《陕西文学》《满族文学》《延安文学》《延河》《四川文学》《岁月》《草原》《贵州民族报》《中国财经报》等。有诗歌入选2015年《中国现代诗歌精选》《中国年度诗歌2017年卷》。荣获诗歌奖项若干。著有诗集《情人梅》小说集《极度倾斜》。就职于洛阳文学院、《牡丹》杂志副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