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荣玲
“剑门关”,这个被历史沉淀和浸染的词汇,沉甸甸的,常常在墨香中与我不期而遇,那份厚重,那份悠远,那份神秘,莫不时刻将我轻轻呼唤。
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还是十年前,穿越“咽喉隘口”,被剑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所折服。那天幕般的崖壁,若外太空的来客,穿越九重天宇,直插而下,块块垒砌,层层堆叠。大大小小的砂砾嵌入红褐色的坚壁之中,给她粗粝的外表缀上最朴素的饰品。
她应该是大海遗落的儿女。某一天,大海突然沉降,海水骤然消失,海底的山崖蓦地腾跃而起,横亘于此,绵延数百里。或许是历史的刀剑削平了她尖锐的棱角,或许是时光的魔掌抹平了她密布的皱褶,或许是岁月的烟云浸染了她裸露的肌肤,就这样,她以奇特而亘古的姿势,屹立在天地间,屹立在历史长河中,屹立在中华儿女的血脉里。
走一回峭壁的鸟道,一脚,一脚,踩进历史的深处,踩于自然的鬼斧之刃。自然的奇绝,古人的睿智,无不是一场又一场洗礼,庄严,肃穆。我,在这苍茫之间,若蝼蚁,若尘埃,若一缕了无痕迹的轻烟。
2020年冬,再度踏上这块土地,那种顶礼膜拜之感愈发浓烈。
凉山乡的翠云古道上,冬日的暖阳,极尽温柔,穿过蓊郁的柏林,洒下点点碎金。
拦马墙,听不见哒哒的马蹄声,也看不见马儿驰骋的身影。它寂寞了,与飞鸟一起歌吟,与爬虫一起嬉戏。褐绿的苔藓,蓝白的石花,洞穿的雨痕,是它创作的诗篇。以其固有的姿势,在时光里,弯成一道风景,悲壮也好,恢弘也罢,不关它的事。它曾见证过英雄的坐骑,打这里飞驰而去,那卷起的滚滚烟尘,似乎还弥漫在眼前。它也曾目睹百姓的马队,在叮叮当当的铃声里,驮进油盐酱醋,驮出火腿木炭和木耳。
任金戈铁马岁月磨砺,任贩夫走卒经年累月踩踏,任飞虫走兽侵扰,古道上,那一块块墨灰色的巨石,与我们邂逅,等候千年,身材依然魁梧,肌体依然壮硕,容颜依然俊朗。此刻,他们笑了,冷峻而沧桑,诚挚而热情,都于那一个个小小的酒窝中溢出。他们的绝世美颜,令众生慕名而来,莫不为之倾倒!
古柏的队列,闲逸,安谧,超然。他们是那慈眉善目的寿星老,长垂的须髯,或许曾被秦汉的风吹拂,鼓凸的腰身,或许历经三国战火的炙烤……洞察世事的他们,默默俯视着我们,眼里依然藏着无限的柔情,以包容的姿势,张开坚实的胳臂,迎接当下,迎接未来。
条条古道,伸向四方,出川入蜀,汇于剑门,若一根根脐带,为剑门儿女供给养分。剑门儿女沿着这一条条闪耀着光芒的道路走上了康庄大道。
这片土地上的新型农业正在兴起,成为乡村振兴的排头军。灰鸡养殖,石斛、果树、花卉栽种……各种合作社的成立,正在改写土地的价值,为脱贫攻坚、乡村振兴发展探出一条条新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