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本报记者唐兵兵
小寒,我们在常德津市毛里湖镇迎接冬天最刺骨的风。
小镇因湖得名,小镇的故事,也是毛里湖的故事。至于毛里湖名字的来由,一说是因为湖周山岗环绕,谓之“里湖”,在一些地方资料里也记为“毛李湖”,大概是湖周边毛、李姓多的缘故。
毛里湖的俯瞰图,有人说像珊瑚,有人说像两只腾飞的凤凰。不管是珊瑚还是凤凰,都是因为毛里湖千转百回,支汊众多。究竟有多少道汊、多少个滩、多少道湾,没有人认真数过,当地人用喜欢“99”代表数量繁多。
这个现在偏居一隅的曲折湖泊,曾经是西洞庭的一个部分,是古洞庭的西界,保存着原始湖岸线。在与洞庭分割开来之后,成了一个内湖,八条主要溪流汇入,成为湖南最大的溪水湖,
毛里湖,曾是洞庭湖的西界
从津市出发,开车到毛里湖镇去,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这个津市南部的小镇,曾一度属于澧县,2015年,由保河堤镇和李家铺乡合并而成。镇政府在原保河堤镇,从名字也可以知道,它与水密切相关。在水运时代里,澧水龟山码头货运四方,保河堤镇被称作津市的“小香港”。
从毛里湖镇到毛里湖湖边,不过几公里的距离,在枯水的冬天,可以沿着湖汊走到湖的深处去。立于3000多公顷的毛里湖(西湖与毛里湖)岸边,很难看到辽阔的湖景,周边是不高的山岗环绕,朝湖面望去,视线多半被浅滩和湖汊阻挡。坐船行于湖上,才能体验它的广阔,总有柳暗花明的欣喜,转过一道弯,还是曲折湖面,似乎总也到不了岸。
曲折的毛里湖,很难让人想起辽阔的洞庭。也很难让人想起,这里本来就曾经是西洞庭的一个部分,在漫长历史里,分分合合。唐宋到清朝中期,是洞庭湖的全盛时期,长江只有太平、调弦两口与洞庭湖相连,也是两口分流入湖的时期。彼时的洞庭湖,北到层山、九斤麻、蒿子港、石龟山一带,南临南湖、民主垸及湘滨垸,东至湘阴、营田、磊石山及岳阳,而西湖、毛里湖的丘陵地带则是洞庭湖的西界。1803年—1825年,洞庭湖达到顶峰,面积约6300平方公里,“横亘八九百里”,那是我们向往的八百里洞庭。不过在之后的数十年里,华容河入湖的河道被藕池河夺占,华容河东流,由仓舞台入湖,虎渡河已被松滋河部分夺占,藕池、松滋二口相继溃决成河,泥沙入湖量急剧增加。藕池河、松滋河、澧水、沅水携泥沙一路南下,四口三角洲向南推进,西洞庭湖在这一时期淤积成陆,西洞庭被分割成小的湖泊。洞庭西的珊珀湖、冲天湖、毛里湖、太白湖等都是这一时期被切割。还有一种说法是,毛里湖与洞庭的割离,是明朝末保河堤菱角湖至田家山一线筑堤后形成内湖。
西湖,则一直到1954年,综合整治西洞庭湖,才成为内湖。那时的毛里湖和西湖,并不相连,1966年开挖的朱毛山洪道,将毛里湖与西湖连接了起来。当地习惯把相连的两湖称作毛里湖。
日落时分,一只候鸟飞起来,让人想起“落霞与孤鹜齐飞”的洞庭。我们在毛里湖畔,怀想八百里洞庭。
珍稀候鸟,回来了
小镇人心里有两个毛里湖。一个是儿时清澈见底,渔舟唱晚的毛里湖;一个是污水横流,绿藻横生的毛里湖。“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湖水直接可以喝,水草清晰可见。”毛里湖国家湿地公园副主任周业平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持续多年的过渡养殖和工农业污染排放,毛里湖及周边围栏围养、网箱精养盛行,投肥成为养殖业公开的秘密,近40家规模养殖企业、10多家蕌果加工企业环湖而立,大量畜禽粪便、废弃物废水倾排入湖。毛里湖终于不堪重负,“水质恶化成劣Ⅴ类,水都是绿色的”。于是,一场毛里湖保卫战开始了,毛里湖周边的百姓,成为了义务护湖员,组织在毛里湖禁止投肥,政府甚至设立监督奖,发现举报投肥的,奖励举报人2万元。
2013年6月23日,毛里湖的守护者,记得这一天,这一天毛里湖由渔业水源转变为饮用水源,毛里湖全面禁投。同年,毛里湖国家湿地公园建立,湖边的加工厂被拆除或搬迁,毛里湖岸线1公里范围内划定为畜禽禁养区,禁养区内一律不得新建养殖场和基地……毛里湖,重新变得清澈,“饮用水源地的水质提升为Ⅱ类”,这意味着,毛里湖的水质,适用于集中式生活饮用水、珍稀水生生物栖息地、鱼虾类产场、仔稚幼鱼的索饵场等。
这场持久的战争,取得了胜利。
“候鸟越来越多了,2018年监测到的是1万多只,2019年就有两万多只了。我们还监测到了黑鹳、中华秋沙鸭等珍稀鸟类。”珍稀候鸟,是水质最好的检测表。在毛里湖国家湿地公园未来规划里,毛里湖会相继建立环湖公路、观鸟台,毛里湖,将以新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人们面前。
没有了渔舟唱晚,也没有了在湖滨吃草的滨湖水牛。重新交还给自然的毛里湖,格外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