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第一次登上中华门，会在二零二零年即将结束的时候。这一年，风雨如晦，疫情肆虐世界。中国的冬至前，暖阳忽然扫去了阴霾，为我的登城，增加了一点喜感。
有关南京城墙城门，有很多故事传说，其中最有神奇色彩的，便是聚宝门。如果去过沈万三的老家周庄，就一定知道沈万三与朱元璋的恩恩怨怨。官商勾结历朝历代都有，大体上商人不会有好下场，譬如乔致庸和胡雪岩。沈万三也是吧。
城墙藏兵洞城砖展
在古代中国的传统理念中，人群的阶层分为士农工商。商人政治地位最低。这是商人们为什么在积攒了一定的资本后，转道官宦方向的原因之一。“天下第一等好事，无非读书”。耕读传家，在官家是本来，在商家便是追求，甚至求而不得。
中华门是南京城内城的正南门，坐北朝南，在内外秦淮河之间，原名“聚宝门”。聚宝门是中国现存最大的城堡式瓮城，也是世界上保存最完好、结构最复杂的古城堡与瓮城。这里，不得不说沈万三，不得不说沈万三与朱元璋、与聚宝门的关系。
聚宝门得名，与聚宝盆相关。记得岳云鹏孙越有个相声，说的就是聚宝盆。相声中，聚宝盆太神奇了，什么东西放进去，无穷复制。传说沈万三家就有一只这样的聚宝盆。沈万三与朱元璋是什么关系？周庄的“万三蹄”能表现一二。有钱人会吃不奇怪。有一次沈万三宴请朱元璋，席间上了一道外酥里嫩的炖猪蹄。吃这道猪蹄不用刀切，抽出猪蹄里的桡骨当刀，分切开酥烂的蹄髈。
我们都听过《珍珠翡翠白玉汤》相声。当年朱元璋是皇觉寺的小和尚，靠化缘讨一口吃食。他何曾有机会像首富那样天天锦衣玉食？当他吃到沈万三家大厨炖出的蹄髈，忍不住大加赞赏。吃到开心，朱元璋问起菜名。家常菜哪有名字？沈万三脱口而出“炖猪蹄”。朱元璋又问了一句，沈万三惊出一身冷汗，忙忙回道；“万三蹄”。从此万三蹄出名了。
瓮城上复制的冷兵器
这是一个未必真实的故事。但是，沈万三狂拍朱元璋马屁，却是真的。依据明人田艺蘅《留青日札》记载：有一次，朱元璋准备犒赏三军，沈万三主动要求代他出赏钱。朱元璋故意说：“朕有军百万，汝能遍及之乎？”谁知沈万三毫不犹豫地回答：“愿每军犒金一两！”
这不是钱多烧的吗？原来有钱人喜欢张扬不是出于现代啊。假如沈万三能有公益心，将那么多钱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可能不仅是商人，而且还是善人了。
他不是吕不韦，朱元璋不是秦异人。奇货可居的货，不是每个商人都有机会遇到。范蠡能低调离开越王勾践，沈万三为什么要凑到朱元璋面前？“自作孽，不可活”！
沈万三大露富，让多疑的皇帝起了疑心。“匹夫犒天子军，乱民也，宜诛！”幸亏中国著名皇后马娘娘说情，才让沈万三暂时留了一条命，被发配去了云南。他最后所终，没有准确记录。沈万三的弟弟曾有一首诗劝他：“锦衣玉食非为福，檀板金樽亦可休。何事百年长久计，瓦罐载酒木绵花。”白写了。钱太多，好事吗？
城砖上清晰的字
说远了，说回聚宝门。《明史·马皇后传》有更为详细的记载：“吴兴富民沈秀者，助筑都城三之一……”，沈秀，就是沈万三。也就是说，沈万三帮助修建了三分之一的南京城墙。南京过去共有十三座城门，三分之一是多少？同样在《留青日札》中，有一条记载。朱元璋“命令筑南京城，自洪武门（应为正阳门，即后改名之光华门）至水西门”。
明代谢肇淛的著名随笔札记《五杂俎》中写道：“太祖营金陵，令（沈）筑东南诸城，而自筑西北。”实际情况是，从光华门至水西门这段城墙用材主要是条石，少有大城砖。为什么？沈万三虽富甲天下，但没有权力命令府、州、县各级为他造砖。他用条石以代替城砖，质量不输官家监造。还有一说，条石比城砖筑城门城墙质量更好。
我不是南京人，不太熟悉南京地理。我不知道如今消失了的通济门与沈万三有没有关系。如果也是沈万三所造，那他便创造了南京最好的两座城门。记载证明，通济门比聚宝门还要宏伟壮观。但是，通济门没有传说。没有聚宝门的神秘。
据说初建聚宝门时，砌起即塌，多次修筑不成。刘伯温向朱元璋提议，用沈万三的“聚宝盆”埋入城垣坍塌处，城门终于顺利建成。这是城门称为“聚宝门”的来历。这一传说，其实就是传说而已。名字来历是因为城门外的雨花台，旧有聚宝山称谓。
城墙上看改造后的老门东
然而，现在好像不仅仅是传说了。有专家在第二进瓮城，真的探测出聚宝盆的存在。如今有础基在，做了标志。聚宝盆在地底没有发掘出来。据工作人员说，如果不是疫情，聚宝盆对应上方应该已经建成一座宝塔。目前塔还没有建成，有一个三层八角井盖样的石块封住。
聚宝门，即今天中华门，由中正在一九三一年亲笔题写。这座城门没有叫南门，也没有叫朱雀门，却因为聚宝盆叫了聚宝门。“中华门”三个字中规中矩，方方正正。能被保留到今天，俨然很不容易。
我看了中华门，多少了解了一点点聚宝门。可是，因为了解，反而糊涂。我希望再做功课，进一步得到更多有关中华门的点点滴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