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初的北京，迎来了强度罕见的猛烈寒潮，即使在阳光明媚的时候，室外温度也很低。
颐和园的南如意门，旁边有条昆玉河，连着园内的南湖。河里水质清澈，甚至隔着一层冰也能看到底下的水草。这里是一处开放式的景观河道，允许市民在此游泳。而到了冬天，昆玉河就成了很多老年人冬泳的场地。
昆玉河上冬泳的人们。王昊 摄
寒冬时节的南如意门人流量不大，偶尔才有人进园。门口的工作人员穿得很厚，毕竟长时间站在水边，体感还是很凉的。但十几米之外，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却露出大片的皮肤，毫不犹豫地跳进表面结了冰的河水。
过往的行人很多忍不住要停下来看一看，有些人还要紧一紧自己的羽绒服。
64岁的苏山和66岁的老伴儿刘鹏每周要来这里游个三四次，家住房山的他们，每次来回的路上要花4个小时，但他们乐在其中。冬天在户外游泳，这个习惯两个人坚持了差不多30年。
最开始冬泳，是因为当时他们身体都有一些小毛病，希望以此健体。苏山说，那时自己可能是快到更年期了，坐车总会觉得恶心，体质有些差。
苏山拍摄的刘鹏热身。
几十年冬泳下来，已很难从他们身上猜出实际的年龄——两人精神头儿极好，刘鹏的头发还基本都是黑的。
这天中午一点左右，苏山先游完上岸，妥帖地穿好了衣服。她看到刘鹏上岸，脱口而出：“游完啦？真棒！”
游过冬泳的人都知道，身上沾了水，上岸之后穿衣服时是最冷的。苏山一边帮老伴儿穿衣服，一边提醒他要把脚擦干。
两个人现在都退了休，没事爬爬山、看看书或者来昆玉河冬泳。和年轻人的忙碌生活不同，听起来就很温馨充实。
苏山拍摄的刘鹏冬泳。
刘鹏跟记者说，还是要尝试一下冬泳，不然就缺少一种体验。“冬泳这感觉，上瘾！”
苏山的手机里，存着不少老伴儿热身和游泳的小视频，都是她自己拍的。有一段里面，刘鹏下水前做着热身，苏山一边拍一边笑着对他说：“你快点儿吧，我冻手。”
这天的北京天气很好，昆玉河边有微风拂过。他们一边穿外套，一边和一起游泳的朋友们笑着打招呼。收拾妥当后，刘鹏背起背包，两个人步伐矫健地一道回家。
昆玉河上冬泳的人。王昊 摄
冬泳对于他们来说，不像人们想象中的那样，是在挑战极限，而更像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和一餐一饭一样普通，他们在其中彼此陪伴的感情，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有改变。
苏山和刘鹏在昆玉河冬泳的人中算是“年轻”的——这里有94岁的“老大哥”，70多岁、80多岁的“朋友”也不少。北京天气最冷的时候，年轻人恨不得穿最厚的衣服才出门，而他们穿着泳衣跳下水游泳。
常凯是人民大学的教授，今年70岁，游冬泳也有20年了。他家就住在昆玉河附近，每天骑车过来游泳。家里人都很支持他，只是在北京迎来寒潮的那几天，叮嘱他注意安全。
常凯在昆玉河边。受访者供图。
每天游完上了岸，他都要再跑跑步，最后赤膊做几十个俯卧撑。低温下，常凯的皮肤有些红，但神色显得很轻松，他说：“我觉得很舒服的”。
这天正值北京被寒潮笼罩，上午阳光明媚时，昆玉河边气温也达到了零下6度。穿着厚羽绒服，待久了还是会觉得冷，但常凯只穿了件不算厚的皮外套。
70岁的常凯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声音还是很洪亮。游冬泳这么多年，他体质一直不错。“会有一些细小的改变，比如说不会那么容易感冒了或者抵抗力增强之类的，几乎不感冒。”
在人大新闻网上，还能查到几年前常凯经常出国演讲、做学术报告的新闻。近两年他这类公开活动较少，但生活还是比较忙碌，因为还带着博士生，要为他们毕业的事操心。
常凯在昆玉河边入水。受访者供图。
说起游冬泳的收获，常凯说自己身体和精神都很好，“还是需要一个过程适应，但是适应了以后觉得自己状态很好。”
或许年轻人们看了常凯和冬泳的故事应该想一想，自己是不是因为“搞事业”而忽略了健康以及生活中很多乐趣，这些真的不可兼得吗？
在昆玉河河边，游完泳的人上岸后基本都会来旁边的一小块空地穿衣服。这里除了停了些车外，还有张小桌子，有时会有人在这儿打牌，在空地踢毽子。
郑洪忠赤膊踢毽子。王昊 摄
从身材来看，很难相信郑洪忠已经60岁了。他上了岸，擦干身上的水后却没穿上衣，赤膊和别人踢起了毽子。他看起来肌肉紧实，身形矫健，时不时还能来个单飞燕。
郑洪忠游冬泳十来年了，来南如意门这边游泳的“小伙伴儿们”觉得他名字拗口，多数叫他“郑和”。
尽管室外温度很低，但空气质量不错，上午的时候阳光很好。郑洪忠踢完毽子一边穿衣服一边和刚到的朋友打招呼。他说：“我来这边也认识很多朋友，（踢毽子时）人多也是乐趣。”
郑洪忠。王昊 摄
这十来年的时间里，有些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了便不再游了，但也不断有新人加入。
长期的冬泳让郑洪忠现在体质很好，极少感冒。但他说，冬泳也不是随便就能游的，有很多注意事项。
“不要长时间在水里待着，不能强求。或者没睡好觉什么的，都不要去游泳，喝了酒也不要下水，身体不太舒服，尽量不要游。”他说。
相比于很多年轻人去一次健身房都要发几条朋友圈，老人们看起来并没有把冬泳当做一件多么特别的事。他们来这里游泳、晒太阳、踢毽子、和同龄人聊天，这只是他们享受生活的一种方式。
昆玉河上冬泳的人们。王昊 摄
尽管严冬中的北京相比其他季节色调有些单一，但昆玉河的河水清澈，在河底水草的映衬下，整条河并不灰暗。而等到天气暖和起来之后，周围会更加热闹。不论春秋冬夏，昆玉河总和开阔的蓝天呼应着，这里的一切都依旧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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