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红英
周日的清晨,亦或每个黄昏,走出学校,在卡巴端纵横交错的街道里选一条路,或拐弯前行,或直走。到阳光普照大地时,或天黑路茫茫之境,或哗啦一声大雨滂沱而来,也许遇到一座大院坐落在路中央,无路可寻,一条道就这样走完,下回再出发却不会再来。
有时,走上石子路,走向开阔的原野,一望无际的稻田中,一棵椰子树在风中沉吟,目之尽头是一幢红白相间的大院,感觉就是人家最美的存在。
有时,踏上更荒野的鹅卵石路,在茫茫的玉米地旁,偶遇一两个骑着自行车、举着一把牧草的清瘦农人,或是几头向我们、向天空、向更远处的牛群哞哞叫的家牛,抑或几头奔走在道边一边咆哮一边后退的矮种狗,心绪也挺美好。
有时,涉入一片散漫的无路可走又处处是路的沙地,撞上奔腾着茫茫黄水的大河,河面宽阔,远看平如大道,近瞧却不时打着漩涡,像在讲述着深不可测的故事。这故事不知名,也不知起源何处,流向哪里,唯有对面傍河而存的、茫茫无际的草地上布满的牛群,如点点白云降落人间,与远处的青山,更远的水墨天空一起,组成一幅图画,充满韵味。
间杂在茫茫原野和牛群之间的,是一两个独立的灰砖房屋。不像国内的房屋聚集在一起,也不像卡巴端镇上的房屋那样讲究独特的样式和精美的布局。这些至今可能不通电的农家小院,低矮的门房前架着一个火焰四射的火炉,炉子上黑黢黢的锅里翻滚着一家人的日子。
在这里,生活简化成一家人躺在房檐下的长条板上乘着凉,吹着风,然后微笑着向我们这些来自远方的不速之客打招呼。
即使是乡野,不管是骑摩托车奔跑的青年男女,还是抱着婴儿的老妇,或是嬉戏玩耍的孩子,对我们这些行走在他们土地上的中国人,除了好奇便是友好。曾有同事在行走途中,被一座中国式的篱笆院所吸引。拍照时,遇到主人家殷切的招呼,不仅毫无障碍地与祖孙三人合照,还享受了院子里新摘的牛油果。
其实,同事说不了几句英语,主人家也听不懂汉语,却在微笑和手势的指引下,让同事选择了带着牛奶和饼干再一次从原路出发,访问那个美丽而友好的院子。据说,两三岁的小女孩依偎在她的怀里都不愿下地玩耍,到了要离开时,眼里满是不舍和依恋。
每一次,我们归来时,就有同事问:“去哪里了?好看吗?看到什么了?”大家到菲律宾来的目的,除了工作,还有什么呢?许多人最想的是去旅行,去看看异国知名的风景。
可是,匆匆的步履间,咔咔的拍摄中,大饱眼福之际,留下的是什么呢?与其目的明确跟随潮流朝着画中景象奔走,不如巧遇在平凡的大地上,撞见在别人的生活里。就像那一家人的招呼,那祖孙仨的留影,是我们与这异国交集的故事里最美的记忆。
昨天下午,一场行走与丈量后,回到卡巴端干净整洁的街道,遇到晚饭后游戏的一大拨孩子和路边乘凉的大人,我们微笑而过。两个大眼睛男孩子,坐在小商店的门口,争着用汉语“你好”招呼我们,而后腼腆地说着“Good afternoon”,好似他们自己的语言也变得生疏起来。
多么青涩的友好!在这看似最简单的交流方式里,有我们在这镇上行走两个多月的映照,也有曾经那一拨一拨的中国外派教师留下的财富,更有生活在卡巴端大院里那一个个华人带来的真诚印记。
玩乐中的孩子们,用可爱的大眼睛与我们美好的心绪相遇,不知不觉中,我们伸出手掌,他们也伸出手掌,接着便是欢呼雀跃,争先恐后,追着与我们击掌。此时此刻,夕阳西下,柔和的光芒洒在花园里的每一朵鲜花上,空气中洋溢的气氛是那么快乐,那么祥和。
陌生的人与陌生的大地之间,在双脚的丈量中,在微笑的招呼中,在幸福的拍掌里,酝酿出的是人间最美的情谊。不管未来在哪里,这终究是生命里最美的存在。
不管别人眼中的菲律宾是什么样子的,在我的眼里,她就是值得我用双脚去丈量的平凡而温暖的大地。
【作者简介】
杨红英,四川内江市作家协会会员。在《百花园》等报刊杂志上发表作品200多篇。《年关》入选《2013中国小小说年选》,《走近鲁迅》等入选《伴悦读——语文素养核心读本》。《爸爸回来了》获中华校园文学奖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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