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忘情
湖北孝感,地处长江以北,汉江以东,桐柏山、大别山之南。该地南距武汉中心区约60公里,北与河南信阳交界,西接随州、荆门、天门,东连红安县,战略地位十分重要。1938年武汉沦陷后,孝感成了日军华中派遣军攻略鄂西的兵站基地。
1941年夏,国统区报纸突然报捷,说是“国军劲旅”一度攻克孝感,取得辉煌战果云云,着实令国统区民众精神为之一振。不过,兴奋劲过后,有较真之人满腹狐疑:国军诸部多被压至鄂西,面对日军局势攻势左支右绌,疲于应付。又有哪一支劲旅能深入敌后呢?该不又是“丧事喜办”吧?
公正地说,这一次的捷报还真不是误报、乱报、慌报。因为袭击孝感城的新四军5师13旅,通常意义上讲也属于国军战斗序列,称之为“国军劲旅”并无不妥。只不过当年年初,蒋氏逆天而行,发动皖南事变,公开宣布新四军为“叛军”还言犹在耳,区区半年之后却又腆着脸将新四军战功揽至自己名下,这脸皮可不是一般地厚。创造这次战功的新四军5师13旅,是由极少数红军骨干拉起来的新队伍。1939年1月,周志坚等率领的一支160余人的豫鄂游击挺进支队,从河南竹沟南下挺进武汉外围开展抗日游击战争。经过近一年的努力,这支连级规模的小部队发展壮大至1万余人,改称新四军豫鄂挺进纵队,并创建了豫鄂边抗日根据地。
1941年4月,新四军5师正式成立,原豫鄂挺进纵队一部改编为13旅,下辖37、38、39团,由原红四方面军4军10师师长周志坚任旅长。时年年仅24岁的周志坚,早在红军时期就因其作战风格刚猛而荣膺“周老虎”的绰号。其履职之初,不仅率部横扫了几股上门寻衅搞摩擦的顽军,打出了13旅的赫赫威名,还成天琢磨着如何在敌强我弱的客观条件下,以最小的代价予日寇以最大的打击。几经遴选,周志坚将目光定格在孝感城。至1941年8月初,因侵华日军不敷使用,孝感城中只剩下日军1个宣抚班和1个伪军保安大队,共计300余人马。此外,驻守在孝感西北方向飞机场里的日军机场警备队,以及驻扎在城北火车站的日军铁道警备队,加起来有近千人。这两支力量随时可增援城里,以保储存于此的大批军需物资安全。
周志坚经过研究,认为孝感自落入敌手以来,从未遭到抗日军民袭击,因此日军才敢放心大胆减少城内驻军,现有驻军也会因此而麻痹大意。因此只要指挥得当,快打快撤,是完全有可能以小的代价换取大的胜利的。根据城内日伪活动规律,周志坚决定于8月8日晚间,日军宣抚班及伪军头目大多放假外出之机,对孝感城发动突袭。既是突袭,投入兵力就宜精不宜多。对部队情况了如指掌的周志坚,迟至8月8日上午,才将自己酝酿已久的突袭行动向部下和盘托出,并挑选了4个精锐连队,加上旅部手枪队,共计600余人执行这一大胆计划。
经过短暂而又紧张的准备,8月8日夜幕降临后,周志坚亲自率领这支规模仅相当于营级的突击队衔枚疾进,于当晚22时许抵达孝感城外。他将主攻方向选在西门,其他三个方向皆为助攻,并在城北专门布置了一支监视日军铁道警备队的阻援力量。这个兵力配置看似分散了本就不够雄厚的兵力之嫌,实际上因孝感城在落入敌手之际,四面城墙多毁于炮火,日寇占领后又懒得修缮,仅以直列桩铁丝网加以堵塞,因此并不难突破。如果将兵力集中在一个点,看似力量集中,但万一提前惊动日伪,很容易打成对峙局面。因此周志坚的兵力分配,反而能让守敌顾此失彼,大大增加突袭成功的概率。23时许,周志坚一声令下,西门外的我军尖兵干净利落地干掉了伪军岗哨,大队人马涌入城中。其他三路也顺利突破城防,直扑设在城中心的日军宣抚班驻地及伪机构。
这两个地方均是高墙深院。其中,日军宣抚班所驻的院子,门口修了个碉堡,院内筑了个岗楼,颇为易守难攻。当值的日军哨兵很警觉,黑暗中发现苗头不对,立即拉动枪栓喝问。战士们也不废话,按预案直接扔过去1枚手榴弹,将他炸翻了事。院内岗楼里的日军被爆炸声惊醒,疯狂向外倾泻机枪火力,封锁了院门。部分战士爬上周边的房顶,从几个方向朝岗楼射击口射击。其他人则翻墙跳入院中,从背后向日军开火。腹背受敌的日军只好逃入院门口的碉堡中负隅顽抗。缺乏攻坚武器的战士们,一时间和对手打成了僵持局面。
隔壁的伪机构大院内的战斗,相对来说就顺利多了。众伪军听闻外面枪声骤响,迷迷糊糊地刚起床,还没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新四军黑洞洞的枪口便顶上了脑门,只得乖乖举起了手。伪保安大队大队长妄图拔枪顽抗,被我军当场击毙。伪县政府院内停着10余汽车,上面满载着从四处搜刮来的食盐、布匹、棉花等新四军急需物资。周志坚在给被俘伪军们训话的同时,令人收缴他们的武器弹药,搬空汽车上的物资,然后将这些汽车付之一炬。听说隔壁还没能拿下日军碉堡,他令人将缴获的汽油桶滚到日军碉堡下,然后用开枪引燃,碉堡瞬间就成了大号的烧烤炉。躲在里面的日军个个鬼哭狼嚎。有实在忍受不住的,妄图夺门而出,结果被乱枪击毙。
孝感城中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城北方向的阻援部队,也很快和出援的日军铁道警备队交上了火。周志坚令部下不许贪恋物资,能带多少就带多少,剩下的摆在街头,任中国老百姓自行取用。当他率部从孝感南门冲出来后,顺手放火将一座出城必经的木桥烧塌了,然后从容而去。战后统计,此役我军将日军宣抚班30余人大部歼灭,烧毁10余辆汽车,缴获了大批武器弹药、布匹、棉花和食盐。
天亮后,孝感城内外流言四起,越传越神。“周老虎”和13旅的威名在周边地区可谓如雷贯耳,令伪军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哪一天被13旅找上门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