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是丝绸之路研究的核心概念，不过“丝绸之路”英译为Silk Road已是国际公认的规范，但“西域”的英文译名却尚未统一。在此，笔者拟对“西域”的主要英译名做一辨析，希望能有助于识者在该领域尽早达成共识。
“西域”的语源无疑在中国，是故解析“西域”一词的英译应先阐明汉语学界是如何认知其内蕴的。西域史大家冯承钧（1887-1946年）在《西域地名》一书中就曾开宗明义地写到：
西域的名称，在两汉时专指天山南路诸国。到了隋唐的时候，西域的范围就扩张了。裴矩撰《西域图记》北道至拂菻，中道至波斯，南道至婆罗门，几将亚洲完全包括（《隋书》卷六十七）。到了元明的时候，又将欧洲、非洲的一部包括在内，范围更大。本篇考证的范围，就是这个广义范围：东起玉门，西抵欧非，只将南海同越南半岛除外；但其中有几个南海地名同内地的几个名称，因为附带的关系，也随带列入篇内。［1］
《西域地名》所说两汉时之西域即《汉书·西域传》所言“西域以孝武时始通，本三十六国，其后稍分至五十余，皆在匈奴之西，乌孙之南。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东西六千余里，南北千余里。东则接汉，阸以玉门、阳关，西则限以葱岭。”［2］这一狭义的西域到清代已演化为新疆。广义上的西域则近可含亚洲，远可达欧非，但未纳入海上丝绸之路。除此，由于在法国受过良好的历史语言学（historical linguistics）训练，冯先生于《西域地名》的一些词条里也特别关注了人种、民俗、语言等地名考证要素。日本西域史家羽田亨（1882-1955年）对西域的理解同样有广狭二义之分，他在《西域文明史概论》里阐述到：“原来这一名称的含义是很广泛的。中国古时对西方各地，不论印度、波斯、埃及、欧洲，都包括在西域这一名下。而另一方面却又将略当于今天新疆天山南路的地方专称西域。现在我们讨论的就是后一含义的西域。”［3］如此看来，“西域”的英译还当顾及广狭二义。
迄今，有关“西域”的英文对译比较流行的有四类：一、Turkestan或Chinese Turkestan；二、Serindia；三、(the) Western Regions；四、Xiyu。以下便是笔者结合汉文语义之“西域”对上述词汇所做的考释。
林语堂先生（1895-1976年）在《当代汉英词典》中将“西域”（时当新疆）翻作Turkestan，［4］按Turkestan或Turkistan来自波斯语，音译为“突厥斯坦”，意译即“突厥故土”或“突厥人的土地”。然而突厥语民族（Turkic people）并非某地独有之群体，诸如俄罗斯的巴什基尔人（Bashkirs）、鞑靼族（Tatars，中国称“塔塔尔族”）、库梅克人（Kumyks），中国的维吾尔族（Uigur），中国和中亚地区的哈萨克族（Kazaks）、柯尔克孜族（Kirgiz，中亚之“吉尔吉斯”）、乌孜别克族（Uzbeks），还有土库曼人（Turkmen）和土耳其人（Turks）等等，俱为突厥族群。［5］换言之，突厥语民族散布于欧亚两洲。［6］鉴于此，部分学者又将Turkestan细化为Chinese Turkestan，对应新疆，如斯坦因（M. A. Stein, 1862-1943）的名作《杳渺的于阗国——新疆考古学探察备陈》（Ancient Khotan：Detailed Report of Archaeological Explorations in Chinese Turkestan）［7］以及《沙埋于阗废墟记——新疆考古学与地理学探察纪程》（Sand-Buried Ruins of Khotan: Personal Narrative of a Journey of Archaeological and Geographical Exploration in Chinese Turkestan）。［8］可即便如此，Turkestan或Chinese Turkestan仍具明显的地缘政治学（geopolitics）色彩，以至到了今日这一情状还在延续，美国突厥学家卡特·沃恩·芬德利（Carter Vaughn Findley）面对Turkistan时就颇费思量，其专著《世界史上的突厥人》（The Turks in World History）言及Turkistan在古代大致相当于今新疆一带，19世纪末叶到20世纪早期继为中亚地区的代名词——不同时期的区域观念皆因权力更迭而变化。［9］照应前论，西域范围的变化却非如是有限，对此陈垣先生（1880-1971年）有一段详尽阐释：
西域之名，汉已有之，其范围随时代之地理知识及政治势力而异。汉武以前，大抵自玉门关、阳关以西，至今新疆省止，为西域。其后西方知识渐增，推而至葱岭以西，撒马儿干、今俄领土耳其斯坦，［10］及印度之一部，更进而至波斯、大食、小亚细亚，及印度全部，亦称西域。元人著述中所谓西域，其范围亦极广漠，自唐兀、畏吾儿，历西北三藩所封地，以达于东欧，皆属焉。［11］
不难想见，从两汉至元代，Turkestan或Chinese Turkestan与“西域”的内涵均有距离，毕竟，西域的历史不能简单等同于突厥语民族的过去，即如汉代何来突厥？Turkestan或Chinese Turkestan也无法诠证广义之西域。再者，作为Turkestan的枝蔓，美国伊朗学前辈费耐生（Richard N. Frye, 1920-2014）又执有一种别样思维——他对“新疆”（Xinjiang）和“突厥斯坦”（Turkestan）的使用可谓随心所欲，于是汉代之新疆、公元前2世纪在突厥斯坦东部活动的塞种人（Sakas）等“穿越式”论调不免频现其书中，而“西域”之迁化却难觅踪影……［12］
Serindia取自斯坦因的5卷本巨制Serindia: Detailed Report of Exploration in Central Asia and Westernmost China，中译为《西域——中亚与中国西疆考察备陈》或《西域考古图经》。斯坦因在〈序言〉里论及，Serindia的法文形式为Sérinde，从自然属性到历史关联，言简意深的Serindia都是界定西域的最佳英文语词。该词的词源可追溯至拜占庭史家普罗科匹厄斯（Procopius，约500-560年）书写的当地名称Serinda，其词根是希腊语的Σῆρες或拉丁语的Sērēs，后转为罗马化的Seres。［13］这些拼写形式实则都源自汉语的“丝”字，Seres意即“丝国”、“丝人”［14］或“丝国百姓”——不独指中国人，亦包括其他东亚居民。再加剖析，细心的人会发现Serindia的后缀原来就是India，Seres与India缩合后即为Serindia，［15］其本源便是由希腊语Σῆρες及Ίνδοί衍生的复合词Serinda，意指中原和印度之间的地带，也就是偏广义的西域。［16］照此分析，Serindia至少还将青藏高原囊括在内。不过正如英国学者彼得·霍普柯克（Peter Hopkirk, 1930-2014）所论，西域的界限虽几经变迁，甚而略显模糊，但传统上并未延伸至喜马拉雅地区，倒是向来都不会把塔克拉玛干沙漠（Taklamakan）排除在外。Serindia的形容词形式Serindian多用于表达艺术理念，然“西域艺术”（Serindian art）却非平常意义上印度艺术与汉代艺术的组合。此处所谓印度艺术，实当犍陀罗（Gandhāra）希腊化佛教阶段，而绕过青藏高原，从印度到西域的佛教传法路线所承载的西域艺术样式，自然是印度、希腊、波斯、犍陀罗、中原以及本土文化的混融体。［17］时下Serindia依旧散发着古雅的馨香，总部位于芝加哥的西域书社（Serindia Publications）就是她的“传人”，有意思的是这家出版社其实很少印行西域出版物——藏学和佛教才是其主营方向。
与Serindia稍异，(the) Western Regions是华裔学者情有独钟的“西域”译名，李荣熙居士（1916-1997年）英译的《大唐西域记》就将书名写作The Great Tang Dynasty Record of the Western Regions，［18］刘欣如教授在其英文论著《世界史上的丝绸之路》（The Silk Road in World History）中亦将汉代“西域”唤作Western Regions，［19］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西域历史语言研究所编辑的《西域历史语言研究集刊》之英文刊名沿袭了这一直译：Historical and Philological Studies of China’s Western Regions。［20］笔者所见英文学术作品同样不乏以Western Regions指称西域的，如英国汉学家吴芳思（Frances Wood）所著《丝绸之路——亚洲腹地两千年》（The Silk Road: Two Thousand Years in the Heart of Asia）的开篇即说：“至迟从公元1世纪开始，中国人对京城通往‘西域’（Western Regions）[约远及妫水（Oxus）]的（丝路）南北两道就已有自己的专称。”［21］斯坦因眼中的Western Regions则较为具体，相当于后世的塔里木盆地（Tarim Basin）以至锡尔河与阿姆河流域，［22］然他似未明辨Western Regions与Serindia的异同。这类Western Regions的英译，总体在新疆及中亚、南亚范围内言西域，代表了一般语境中的西域观念。不过一国之“西部地区”在译为英文时也可作Western Region(s)，易与“西域”相混，应予注意。另外英国东方学家毕尔（Samuel Beal, 1825-1889）译注的《大唐西域记》题为Si-Yu-Ki: Buddhist Records of the Western World，按Western World在书里又作Western Countries，皆可包举整个西方世界；或因该书尚有《佛国记》和《宋云-惠生行纪》之译介，内容与主标题颇显扞格，毕尔不得不用一个含义宽泛的副标题名词来加以补救。［23］
借用汉语拼音Xiyu来表述“西域”是另一种英译策略，美国汉学家韩森（Valerie Hansen）的新作《丝路新史》（The Silk Road: A New History）于此便有明畅的演绎。韩森说：“出了敦煌，商旅便进入名为新疆的地区。‘新疆’一词字面意思是‘新辟疆土’，［24］这一术语的使用始于18世纪清朝征服此地。之前中国人将该地区称为‘西域’（Xiyu），意即‘Western Regions’，其范围西抵乌兹别克斯坦（Uzbekistan）和塔吉克斯坦（Tajikistan），东至中国甘肃和陕西。中国西部的丝绸古道多半位于今新疆境内。”［25］Xiyu和Western Regions的合体已然透射出“西域”英译标准化的光芒。
进言之，Turkestan或Chinese Turkestan语义不免散杂，还有较为浓厚的政治气息，确非“西域”之良译。Serindia带有些许他者（others）想象的意味，但对西域的地理学诠释却不够严谨，故自域外视角观察亚洲中部的西域文化时，Serindia权可做一备选。再由本土观（native’s point of view）审视，拙见以为Xiyu与Western Regions的搭配乃是现今最为可行的“西域”英译方案。事实上这一方案在当代汉学著述中并不鲜见，“新清史”主将、乔治城大学教授米华健（James A. Millward）就曾用“‘Western Regions’（Xiyu）”来译写“西域”。［26］无独有偶，耶鲁大学中国史教授濮德培（Peter C. Perdue）在英译七十一所著《西域闻见录》（成书于1777年）时也沿用了前人的规范写法，即“Xiyu Wenjianlu (A Record of Things Seen and Heard in the Western Regions)”。［27］英国汉学家魏根深（Endymion Wilkinson）在其汉学目录学巨著《中国历史新手册》（Chinese History: A New Manual）中对Xiyu与Western Regions“喜结连理”更深表认同，他在〈西域族名及地名〉一节的起首就直陈：“The term Xiyu 西域 (Western Regions) first appears as the title of Hanshu 汉书 96 (Xiyu zhuan 西域传 [Memoir on the Western Regions]). It was used in two different senses in Chinese history.”［28］拙译为“‘西域’（Western Regions）这一术语始见于《汉书》卷96一篇名（〈西域传〉）。在中国历史上对它的理解有广狭二义之分。”类似汉英兼顾的缜密个案载于《手册》者实不一而足，如“Xiyu shuidao ji 西域水道记 (Record of waterways in the Western Regions)”、“Qinding Xiyu tongwen zhi 钦定西域同文志 (Parallel scripts of the Western Regions, by imperial command)”、“Xiyu diming 西域地名 (Western Region toponyms)”等等，［29］他亦凭借此书荣膺2014年儒莲奖（Prix Stanislas Julien）。
音义结合的译法原不止以上诸家，印第安纳大学的欧亚学教授白桂思（Christopher I. Beckwith）对“西域”又有自己的比较性论见。白氏曾以一部史料该赡而视野广阔的吐蕃史佳构蜚声学界，是书全称为《中亚的吐蕃帝国——中世纪早期吐蕃、突厥、大食、唐朝之争霸史》（The Tibetan Empire in Central Asia: A History of the Struggle for Great Power among Tibetans, Turks, Arabs, and Chinese during the Early Middle Ages）。在书尾的词汇表里，威玛式拼音与汉字组合的“Hsi yü 西域”［30］赫然在列，索引中则明示“hsi yü. 参见Western Regions”。［31］另者，《资治通鉴》曾述开元十年（722年）秋“吐蕃围小勃律王没谨忙，谨忙求救于北庭节度使张（孝）嵩，曰：‘勃律，唐之西门。勃律亡，则西域皆为吐蕃矣！’”［32］白桂思将没谨忙的这句话英译作“Balûr is T’ang’s western gate. If Balûr is lost, all of the Western Regions will be Tibetan!”［33］Balûr即勃律，“西域”直译为Western Regions。他进一步认为，敦煌古藏文文献中的Stod-phyogs一词多训作“上方”或“西部”，但综合汉文史实考察，Stod-phyogs应与“西域”同义。他举了三组例子，内中与Stod-phyogs相关的地方均属“西域”范畴，如727年秋吐蕃攻占的瓜州，赤松德赞时（Khri-srong-lde-btsan，755-797年在位）征服之于阗，756至757年间向吐蕃朝贡吐蕃亦遣使回访的护蜜（Wakhan）和识匿（Shughnan）［34］等。［35］Stod-phyogs与“西域”“这两个词字面意思相同，且用以描述同样的地域，尽管彼时吐蕃人以Stod-phyogs来表示西域就地理学而言未必明智。”［36］同时他也从一般和具体两个层次强调了hsi yü与Western Regions的匹配：首先，“当前，‘西域’通译作‘the Western Regions’。”（Now, hsi yü is usually rendered as “the Western Regions.”）其次，吐蕃占据瓜州时，曾斩获大批原想发往Stod-phyogs的唐朝丝织品，而“该词只能释作汉语意义上的‘西域’（Western Regions），其区域大体与吐蕃北部及西北部一致。”[This can only mean the Chinese hsi yü (Western Regions), which were mostly north and northwest of Tibet.]［37］
综上，恰如时贤笔底所示，汉学、中亚学乃至东方学著作均可应用这一中西合璧式译语。继之，在实践中学者不妨先写出Xiyu，再以Western Regions为中心词对西域之地望做出广义或狭义说明，如此当可避免不识汉文者对Xiyu的困惑，一旦立此前提读者亦不至将Western Regions误解为“西部地区”。诚然，在论述相关问题时作者仍需解释自己对西域所持的历史观，毕竟Xiyu与Western Regions之泮合浓缩了丰富的源语（source language）信息，普通受众很难仅依两三个单词去寻索西域往事。对此陈寅恪先生（1890-1969年）总结道：“盖一时代之名词，有一时代之界说。其涵义之广狭，随政治社会之变迁而不同，往往巨大之纠纷讹谬，即因兹细故而起，此尤为治史学者所宜审慎也。”［38］最后尚需补充一点：斯坦因曾著有亚洲考察记之简本，名为On Ancient Central-Asian Tracks，向达先生（1900-1966年）既往的中译本题作《斯坦因西域考古记》，［39］这是英译中的典范了。
注释：
［1］ 冯承钧原编，陆峻岭增订：《西域地名•序例》，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4页。
［2］ （汉）班固撰，（唐）颜师古注：《汉书》卷九十六上〈西域传第六十六上〉，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第3871页。
［3］ [日]羽田亨著，耿世民译：《西域文明史概论》（外一种），北京：中华书局，2005年，第5页。
［4］ 详见林语堂编著：《当代汉英词典》，香港：香港中文大学词典部，1972年，第465页。
［5］ See James S. Olson, An Ethnohistorical Dictionary of China, Westport, Connecticut: Greenwood Press, 1998, pp. 341-342.
［6］ See M. Aurel Stein, Sand-Buried Ruins of Khotan: Personal Narrative of a Journey of Archaeological and Geographical Exploration in Chinese Turkestan, London: Hurst and Blackett, Ltd, 1904, p. 322.
［7］ See M. Aurel Stein, Ancient Khotan: Detailed Report of Archaeological Explorations in Chinese Turkestan (Vol. I), Oxford: Clarendon Press, 1907, pp. v, 1. 按：Khotan很多译著翻为“和田”，需知“和田”是今名，“于阗”是古名。Detailed Report有人处理作“详细报告”，实际上此书是1900至1901年斯坦因奉印度政府之命前往新疆南部考察的成果，笔者以为书名中译贵在忠实凝练，故以“备陈”点睛。
［8］ See M. Aurel Stein, Sand-Buried Ruins of Khotan: Personal Narrative of a Journey of Archaeological and Geographical Exploration in Chinese Turkestan, London: Hurst and Blackett, Ltd, 1904, pp. 120, 124, 128. 按：清人西征日记多以“纪程”为名，恰是Personal Narrative of a Journey的贴切中译。
［9］ See Carter Vaughn Findley, The Turks in World History,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5, pp. 16, 49, 82, 149, 151, 192-193.
［10］ 按：俄领土耳其斯坦即中亚河中地区（Transoxania/Transoxiana），当今阿姆河（Oxus，汉籍之“妫水”或“乌浒水”）与锡尔河（Yaxartes/Syr-Darya，唐代之“药杀水”）之间的广袤区域，其中心为流经塔吉克斯坦及乌兹别克斯坦的扎拉夫尚河[Zarafshan river，古之“粟特水”（Wadi al-Sughd）或“那密水”]。昔日粟特水的灌溉不仅滋养着人口稠密的农村及城市聚落，也孕育了璀璨的粟特文明（Sogdiana/Sogdia）。参见Svat Soucek, A History of Inner Asia,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0, pp. 4-6, 25-26; 冯承钧原编，陆峻岭增订：《西域地名》，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72、87、106、107页。
［11］ 陈垣：《元西域人华化考》，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1页。
［12］ See Richard N. Frye, The Heritage of Central Asia: From Antiquity to the Turkish Expansion, Princeton, NJ: Markus Wiener Publishers, 1996, pp. 32, 35-36, 60, 124-125, 129.
［13］ See M. Aurel Stein, Serindia: Detailed Report of Exploration in Central Asia and Westernmost China (Vol. I Text), Oxford: Clarendon Press, 1921, p. viii.
［14］ 按：“丝人”一译典出元稹（779-831年）描绘治世景象的诗句：“天子既穆穆，群材亦森森。剑士还农野，丝人归织纴。”参见（唐）元稹：《元氏长庆集》卷第一〈古诗•桐花〉，载《四部丛刊•集部》。
［15］ See Frances Wood, The Silk Road: Two Thousand Years in the Heart of Asia, Berkeley & Los Angeles: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2002, pp. 29, 42-43.
Peter Hopkirk, Foreign Devils on the Silk Road: The Search for the Lost Treasures of Central Asia, London: John Murray, 2006, pp. 19-23.
［16］ See M. Aurel Stein, Serindia: Detailed Report of Exploration in Central Asia and Westernmost China (Vol. I Text), Oxford: Clarendon Press, 1921, p. viii.
［17］ See Peter Hopkirk, Foreign Devils on the Silk Road: The Search for the Lost Treasures of Central Asia, London: John Murray, 2006, pp. 12, 23-24, 63, 87.
［18］ See The Great Tang Dynasty Record of the Western Regions, translated by Li Rongxi, Berkeley: Numata Center for Buddhist Translation and Research, 1995.
［19］ See Xinru Liu, The Silk Road in World History,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0, pp. 2, 7-9, 14-17.
［20］ 详见沈卫荣主编：《西域历史语言研究集刊》第一辑，北京：科学出版社，2007年。
［21］ Frances Wood, The Silk Road: Two Thousand Years in the Heart of Asia, Berkeley & Los Angeles: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2002, p. 9.
［22］ See M. Aurel Stein, Ruins of Desert Cathay: Personal Narrative of Explorations in Central Asia and Westernmost China (Vol. I), London: Macmillan and Co., Limited, 1912, p. 512.
［23］ See Si-Yu-Ki: Buddhist Records of the Western World (2 vols.), translated from the Chinese of Hiuen Tsiang (A. D. 629) by Samuel Beal, Boston: J. R. Osgood & Co, 1885.
［24］ 按：就一般中国人的本土知识来讲，“新辟疆土”这一说法并不准确。
［25］ Valerie Hansen, The Silk Road: A New History,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2, p. 9. 按：方今美国汉学界对清代西域（Western Regions）和新疆（Xinjiang）的同一性有十分明晰的认识。参见James A. Millward, Ruth W. Dunnell, Mark C. Elliott, and Philippe Forêt (eds.), New Qing Imperial History: The Making of Inner Asian Empire at Qing Chengde, London & New York: RoutledgeCurzon, 2004, pp. 93, 112, 227, 245.
［26］ See James A. Millward, Beyond the Pass: Economy, Ethnicity, and Empire in Qing Central Asia, 1759-1864, Stanford, CA: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8, pp. 20-21.
［27］ Peter C. Perdue, China Marches West: The Qing Conquest of Central Eurasia, Cambridge, MA: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5, pp. 481, 657, 674.
［28］ Endymion Wilkinson, Chinese History: A New Manual, Cambridge, MA: Harvard University Asia Center, distributed by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12, p. 579.
［29］ Ibid., pp. 200, 579.
［30］ 按：Hsi yü即当汉语拼音之Xiyu。
［31］ Christopher I. Beckwith, The Tibetan Empire in Central Asia: A History of the Struggle for Great Power among Tibetans, Turks, Arabs, and Chinese during the Early Middle Ages, Princeton, New Jersey: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93, pp. 234, 273.
［32］ （宋）司马光编著、（元）胡三省音注：《资治通鉴》（下）卷二百十二〈唐纪二十八〉，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1438页中。
［33］ Christopher I. Beckwith, The Tibetan Empire in Central Asia: A History of the Struggle for Great Power among Tibetans, Turks, Arabs, and Chinese during the Early Middle Ages, Princeton, New Jersey: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93, p. 95.
［34］ 按：护蜜辖境约当今瓦罕走廊（Wakhan Corridor）；识匿略当锡克南地区（Shighnan），今分隶阿富汗与塔吉克斯坦两国。参见（宋）欧阳修、宋祁撰：《新唐书》卷二百二十一下〈列传第一百四十六下·西域下〉，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6254-6255页；冯承钧原编，陆峻岭增订：《西域地名》，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84、103页。
［35］ See Christopher I. Beckwith, The Tibetan Empire in Central Asia: A History of the Struggle for Great Power among Tibetans, Turks, Arabs, and Chinese during the Early Middle Ages, Princeton, New Jersey: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93, pp. 101, 144-145, 155, 203-205.
［36］ Ibid., p. 205. 按：以Stod-phyogs指西域就像用“西部”代“西域”，应属权宜之计。
［37］ Ibid., p. 204.
［38］ 陈寅恪：〈元代汉人译名考〉，载《金明馆丛稿二编》，北京：三联书店，2015年，第105页。
［39］ 详见[英]斯坦因著，向达译：《斯坦因西域考古记》，上海：中华书局，1936年。
来源：世界民族
作者：王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