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善知识,大家好!我是神话居士,我们继续介绍《憨山老人自叙年谱实录》中的故事。上集讲到憨山大师在古稀之年,要去浙江举行紫柏大师的荼毗仪式。他走到庐山的时候,凭吊了老朋友彻空大师。在庐山的这段期间,憨山又完成了他的另一部著作《肇论注》。
庐山的自然环境优美宁静,憨山大师游览之后,产生了一种想法,准备将来到此地长期归隐。庐山的僧众们也对憨山大师的到来,表示非常欢迎,也希望他长期住在这里。有一位僧人,愿意把自己的产业五乳寺送给憨山。
五乳寺建于宋代,到明朝时已经败落了,但其地理位置很好,四周形成一种圈椅的形状,环境十分幽雅。地方虽然不大,但作为一个修养小庙,却十分合适。机缘也很凑巧,紫柏大师的一位俗家弟子,是江州的邢来慈居士,他正好来到庐山看望憨山大师。听说了此事后,立刻慷慨解囊,愿意布施50两黄金,购买五乳寺附近的一些土地。另外还有一位陈赤石居士,也表示愿意担任憨山大师的护法,憨山感觉和庐山很有缘,就决定终老于庐山。
到了这年秋天的八月,天气已经变凉爽了,憨山师徒一行人离开庐山,继续往前赶路。他们首先来到禅宗四祖和五祖居住过的湖北黄梅县,进行了参礼。五祖弘忍的前世是一名栽松道人,在他年老之时,向四祖道信大师求法。道信认为他的年龄太大了,就让他转世再来。于是栽松道人就找到一位河边洗衣服的周家少女,向对方借宿。周女答应后,栽松道人就投生而来,也就是后来的五祖弘忍大师,他的门下出了六祖惠能和北宗神秀,唐朝禅法大弘于天下。
憨山师徒在黄梅县参礼了四祖和五祖的遗迹,随后又去拜访了一位本地老朋友,叫做汪可受。在汪司马的热情招待下,憨山师徒到紫云山住了几日。汪可受听说憨山准备晚年住在庐山的五乳寺,非常高兴。就联合了一些其他居士,比如浮梁陈大受、金沙於玉立、缪希雍等人,号召大家捐助经费,就连香火田也给置办齐了。可见憨山大师的名望当时是很大的,走到哪里,都会受到热情欢迎。
憨山师徒一行人继续从紫云山出发,不久来到了相城,受到当地太史吴观我和中丞吴木如的热情欢迎。这两位吴先生,也很想留憨山大师住在相城,表示愿意建造一座如意庵来供养憨山大师,但憨山已经决定居住在庐山了,就婉言谢绝了他们的好意。随后,憨山游览了浮山之景,又渡过长江,参拜了地藏菩萨的九华山道场。
在农历十月时,憨山师徒来到了浙江的金沙,受到当地两个大家族,于润甫和王君仲的欢迎。他们都是紫柏大师的俗家弟子,热情地招待憨山师徒。于润甫居士还拿出了文稿《紫柏大师全集》,请憨山撰写了一篇序言。憨山看着紫柏的文章,心中感慨万千。
眼看快到目的地了,憨山一行人没在金沙久待,立刻启程直奔径山。石门县有一位居士叫做颜生之,他闻讯之后,早早地就跑到吴江县,专门等候憨山大师到来。憨山在颜家稍作休息,颜生之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足够的斋粮。并且亲自陪同憨山,一同去存放紫柏大师遗骸的寂照庵,众人于十一月十五日到达。
来到十一月十九日,紫柏真可大师遗骸的荼毗仪式正式举行,荼毗就是火化的意思。回顾紫柏真可的一生,可谓世间法壮志未酬,他生前有“三大负” :一,《传灯录》还没有续写。二,矿税也没有停止。三,憨山大师终于得到了赦免,重新成为一名僧人,这应该会让他在天之灵感到高兴的。
今天,七十一岁的至交老友憨山亲自站在紫柏大师的灵前,想起一句紫柏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他要是先离世,他的后事就交代给憨山了。当时憨山还在广东服刑,所以本人来不了,只得派自己的徒弟德宗等人,和紫柏大师的其他弟子,一同护送遗骨南下。多年以后,憨山大师终于来此相见,含泪祭奠。祭文写的情真意切,我们节选其中的一些语句如下:
“呜呼,惟师之生也不生,乘愿力而来;师之死也不死,顺解脱而去。去来不落常情,生死岂同世谛。以师之住世也,秉金刚心,踞坚固地。三十余年,家常茶饭,脊骨纯钢。千七百则陈烂葛藤,鼻孔残涕。推倒弥勒释迦,不让德山临济。为人极尽慈悲,临机绝无忌讳。誓护法如惜眼睛,求大事如丧考妣。不与世情和合,便是真实行履。宴坐水月光中,独步空华影里。”
“初访予于东海也,顿脱形骸。既在晤于西山也,搜穷骨髓。当予祸之未形也,备告以隐微。及予难之既发也,将为我以雪洗。且酬宿约于曹溪,将扣阍于帝里。冒炎蒸于道路兮,望影响而进止。乃设法以多方,冀出予于九死。”
“呜呼,师之为法门也,实抱程婴杵臼之心。师之为知己也,殆非管鲍陈雷之比。予荷皇仁之薄罚兮,在师心犹未已。予被放于岭表兮,师伫候于江沚。一见悲欢而交集兮,如九原之复起。予与师作永诀兮,甘为炎方之厉鬼。师嘱予以宁志兮,冀幽扃之再启。予挥涕以临长路兮,师执手含悲而不语。”
“呜呼,痛哉!师何死兮我何生?我不来兮师不宁。形骸异兮共此心,幽冥隔兮终合并。誓同归兮践深盟,寂光朗兮师安住。我顶礼兮展哀慕,陈香积兮洒甘露,师临机兮愿来赴。光明兮照耀,翘勤兮延伫。哀哉,尚飨。”
在祭文中,憨山大师把他和紫柏的交情比喻为管仲和鲍叔牙,以及陈重和雷义,这是“八拜之交”中的二个,二人同甘共苦,惺惺相惜,弘法志愿相投。憨山在此表示,他现在终于来到紫柏面前,紫柏大师也就可以彻底心安了。
祭奠完毕,开始举行荼毗仪式,憨山大师手持火把主持。按照佛门的规矩,他又当众诵读了一篇《为达师荼毗举火文》,写得非常好,文章禅意活泼,是这样的:
“性火真空,性空真火,狭路相逢,定没处躲。恭维紫柏尊者,达观大和尚:偶来人世,误落尘寰。赤力力,脱尽娘生布衫。光烁烁,露出本来面目。荷担正法,纯刚练就肩头。彻底为人,生铁铸成肝胆。生死路上,直往直来。今事门头,半开半掩。六十余年松风水月襟怀,千七百则兔角龟毛柱杖。饶他末后风流,未免藏头露尾,撇下赃私,谁料落在憨山道人手中,今日特为人天众前,当场拈出,大众还见么?”
大声念完之后,憨山大师拿着火把画了一个圆,又念出了一首偈语:“柱杖挑开双径云,通身涌出光明藏。珍重诸人着眼看,这回始信无遮障。”然后憨山大师把荼毗塔点着了,在众人的虔诚注目下,紫柏大师的遗骸渐渐化为灰烬。
到了十一月二十五日,也就是荼毗后的第六日,众人捡拾出紫柏大师的舍利子,供奉在文殊台。随后,紫柏大师的弟子叫做法铠,他又为师父修建了一座舍利塔。并且请憨山大师撰写了一篇《塔铭》,详细记录了紫柏大师的生平事迹。事情过后,憨山大师的心愿总算圆满完成了。
憨山的弟子福征,在这篇年谱的后面记录说:正是在这一年,他于西湖读书。因为地震房屋倒塌,多亏三根大梁保护,菩萨加持,才得以生还。恰好在寂照庵中,又遇到了憨山举行紫柏大师的荼毗仪式,他很幸运,得到了憨山大师的亲自指点,给他起法名福征,成了俗家弟子。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感谢您的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