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在很多人眼里,它有非洲大草原、热带雨林等壮美景观,还有数不尽的野生动物。
但与此同时,这里经济落后,思想保守,艾滋病、疟疾等肆意蔓延,抢劫、强奸事件更是层出不穷。总体来说,这是个对女性极不友好的地方。
然而再多的困难,也没挡住一位中国女子独闯非洲的步伐。
从2000年7月开始,她一个人走过了莱索托、塞拉利昂、厄立特里亚等多个非洲国家,记录了无数非洲人民的生活。她为什么对于非洲如此执着?她又有什么样的故事呢?
她叫梁子,原名梁巧辉,1961年出生于北京。父亲是一名军人,在家人的影响下,1977年,年仅16岁的梁子正式成为一名军人。开始时,梁子做的是卫生兵。干了没多久,一个偶然的机会,让她对摄影产生了浓厚兴趣。
为了学好摄影,梁子特意找了一位老师教导。事业上有了前进的目标,爱情方面也很快迎来春天。随着与摄影老师相处日久,梁子慢慢对其产生好感。
在她眼里,这位老师气质轩昂,事业有成,品行也十分优秀,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而在老师看来,梁子是个优秀的女孩子。慢慢的,两人就走到了一起。
1983年,梁子被调往青藏高原,成为青海省军区的一名摄影干事。不久之后,与摄影老师在青藏高原领证结婚。然而那时候的中国并不太平,自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结束以后,越南军方不甘心就像这样失败,因此派兵侵占老山。
老山位于我国云南文山州船头村西边,最高峰海拔1422.2米,是两国边境线。从山上可以清楚看到中越两国的情况,地理位置极其重要。越军侵占老山之后,依托山形修建了复杂工事,使得老山成为能打、能藏、能独立作战、能长期坚守的坚固野战防御阵地。
与此同时,越军还多次入侵中国境内。向我国农场、学校、村落等人口密集地方开炮,迫使学校不能开课,居民离开家园。外交谈判无果后,1984年4月28日,我国开始以战争方式收复老山。1985年,梁子主动申请前往老山前线,成为中越自卫反击战中,唯一的战地女记者。
得知梁子主动要求去前线的消息,作为军人的父亲打来电话,对于女儿的决定,他欣慰却也担忧。只能让梁子做好准备,“一是要做好牺牲的准备,二是要做好吃大苦的准备。”带着父亲的叮嘱,梁子义无反顾地来到了战争前线。
不成想,刚来就遇到了难题。梁子到达阵地的时候,前线一个女性都没有,于是梁子便和男兵吃住在一起。吃住好说,但没有女厕所又该怎么办?梁子从没遇上这种问题,也不好意思问那些男兵,只能一直憋着。
当战地女护士出现的时候,梁子已经憋了一整天。如今看到救星,连忙请教这个问题。女护士随手拿过一个空罐头盒,告诉梁子就地解决。还说前线条件摆在这里,只能将就着。
除了“方便”的尴尬,梁子还要直面战争前线的危险。老山战役从1984年开始,到1993年结束,时间跨度长达九年。在这九年里,进攻与防守之战,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而且在战争初期,越军就大规模使用特种部队作战。这些战士不怕死、不怕苦,不仅能趴在热带丛林里数天不动,还敢于发动自杀性攻击,是极难对付的存在。
1986年10月,老山前线发生一场大战。双方刚开始交火,数百门炮弹齐发,一时间炮火轰鸣,连天都变成了红色。受到气浪冲击,梁子重重地摔在战壕里。与此同时,我军通信也被迫中断。发现情况后,连长不顾生命威胁,站在暴露的山头,用旗语继续指挥战斗。
梁子一抬头,就看到了这些,一时间极为震撼,连忙举起相机拼命按快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大骂:“你他妈的拍个屁,还不快救人。”听到这话,梁子一回头,发现有个战士双腿被炸得血肉模糊,趴在地上无法动弹。
这一看就得马上治疗,可其他士兵忙着战斗,根本无暇他顾。梁子背不动这名战士,只能拽着他的胳膊,一点点往回拖。在这个时候,梁子深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兵?为什么力气不能大一点?这样就能背着人赶去治疗了。她好怕因为自己的拖拽,让战士伤上加伤。
这天战斗结束后,领导夸梁子,说她是最棒的女兵。听着领导的安慰,梁子狠狠地哭了一场。哭过之后,她开始变得更加坚毅。经历过炮火的洗礼,见证了生与死的竞速,梁子的心境发生了巨大变化,再不是从前那个还有些天真的新兵。
梁子(右)
从军人到自由职业者
跟随突击队上前线的那段时间,梁子的镜头记录了无数战斗画面,留下了大量战地摄影作品。活着从前线回来后,梁子被授予二等功,作为英雄在全国军中巡回演讲。
1989年,已经是少校的梁子选择转业,成为《中国转业军官》的一名摄影记者。1998年,梁子出版《一本打开的日记》,记录了她十多年的从军经历。之后在东京举办了自己的摄影展,以一名战地记者的身份,向人们讲述了那段炮火连天的岁月。
2000年7月,身无一职的梁子,毅然踏上了非洲之行,为此还特意去学了法语。当朋友听说这个消息时,纷纷赶来劝她。因为就在前不久,有个欧洲女记者到非洲采访,从宾馆去超市的路上,被17个非洲男性强奸了。这种情况太过可怕,更别提还有其他困难之处了。
曾被绑架强暴过的记者Amanda
甚至有朋友支招,让梁子定制个铁裤衩,需要的时候打开,不需要了就锁上,以防强奸。
然而,上过老山前线的梁子,见过炮火连天的战场,也经历过生死攸关的战斗,有过心理和生理上的磨练,已经是一个强大的战士。什么场面没见过?因此只要是她想去做的事,没什么能拦住她。
而作为摄影师,战争之后的梁子心中很不安分。那时候互联网还不发达,遥远的非洲给人的印象很粗略,也很神秘。于是梁子便义无反顾地踏上非洲,去探寻那边神秘的土地。
梁子去的第一个非洲国家是莱索托,一个极小、地势极高的山地国家。梁子来到这里也是机缘巧合,当时刚好有个朋友和酋长聚会,在朋友的引荐下,梁子跟随酋长一起到了非洲。
第一眼看到莱索托,梁子认为它是“非洲的青藏高原”。这个国家海拔三千多米,梁子借住的塔巴姆村连个树木都没有,到处都是石头。就连村民的住所,也是石头堆砌的圆形草顶房。生活条件之艰苦,可想而知。
梁子在莱索托呆了四个多月,期间一直住在酋长家里,并以每月60美元的薪资,雇佣了酋长的管家马丹作为保镖。因为马丹会一点英语,还能充当翻译。刚看到自己的保镖时,梁子整个人目瞪口呆。马丹竟然是个57岁的胖大妈,体重足有两百斤,自己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这能保护得了她?
梁子的担心很快应验。到村子里的第二天傍晚,就有十几个男人聚在梁子房前。身为保镖的马丹,不仅没有驱赶这些人,反而挤眉弄眼地劝说梁子,他们都是想“爱”你,只是睡觉而已,不用害怕。
这让梁子又气愤又害怕,不管怎么解释自己不愿意,马丹就是一厢情愿地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她还觉得,要是自己年轻点,白点,这种好事怎么轮得到梁子?最后梁子只能以薪资威胁,马丹这才不情不愿地撵走了那群男人。
抛开保镖这一身份,马丹给梁子提供了很多帮助。作为一个老年妇女,马丹充分发挥爱八卦、善聊天的特长,周边有什么消息,从来瞒不过她的耳朵。通过马丹,梁子知道了不少讯息。
比如说,村里女人买不起化妆品,就拿鞋油擦脸;产妇生孩子头一个月,不能和丈夫见面;村里人每天早上都用泥水擦身体;谁家做好吃的了,所有人都可以去蹭饭……
跟随着马丹,梁子还目睹了艾滋病患者泰比斯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令她惊讶的是,这里的人竟然不歧视艾滋病患者。不管是家人还是邻居,都愿意拥抱泰比斯,给了她无微不至的关爱。这让梁子很受感动,她看到了人与人之间最为真挚的情感。
当然,在莱索托的生活是十分艰苦的,经常是有钱也买不到东西。在这里,谁家要卖东西,就升个旗杆:红旗是卖肉的,绿旗是卖菜的,白旗则是卖啤酒的。然而卖东西的时候很少,很多时候,梁子只能饿着肚子。
再加上这里交通恶劣,强奸时有发生,梁子根本不敢一个人去外面买东西。平时就和当地人一样,吃些玉米面,想吃肉,就得等谁家牛死了。在莱索托的第一个月,梁子饿的成晚睡不着。
而且索莱托穷的不通电,村里人一到7点就睡觉。梁子的相机,每次都要靠发电机充电。她每天天亮出来活动,找人聊天、拍照。
太阳一落山,就赶紧回酋长家猫着。在这里生活,梁子不得不小心谨慎。除了防强奸外,梁子还得防抢劫、疾病、天灾等等,因为村里没药没医生,每年还有人被雷击死,极其危险。
到塔巴姆村不久,梁子就成为了“赤脚大夫”。有一次,她在一个村子里遇到了玛琳卡。对方躺在垫子上,浑身疼的冒冷汗。梁子摸了摸,发现玛琳卡瘦骨嶙峋,肚子却硬硬的,心里怀疑该不会是癌症吧。可她也不懂,出于同情心,只能拿了三片止疼药给对方。然而十天后,当梁子再次来到这个村子,却发现玛琳卡竟然病愈了。
这下,梁子手里有“神药”的消息传遍了周边。一有人生病,就来找梁子求药。很快,她从国内带来的三千多药物,就送了个干净。以至于自己发烧时,只能躺在床上硬熬。马丹知道时,眼睛都红了,流着泪照顾梁子。
梁子在莱索托的四个月里,拍了两百多个胶卷,记下两大本日记,于11月回了北京。离开时,她将衣物、食物、锅碗瓢盆等,全都送给了当地人,只带走了相机、日记本以及当地的手工艺品。在北京的家里,每当梁子看到吃剩的饭菜时,总会不自觉想起马丹啃鸡骨头的画面。
马丹
再进非洲
梁子在非洲的第二站是塞拉利昂,这是个盛产钻石的国度,电影《血腥钻石》就是在这里拍的。2003年,战争刚过去,梁子就迫不及待地踏上了这片土地。当梁子住在博城时,曾遇到这么一个执着的小偷。
那时候,博城气温高达40度,然而房东阿米却要求梁子关窗睡觉。知道对方是好意,第一晚梁子遵从了房东的建议。那一晚房间成了巨大的蒸笼,梁子都快被蒸熟了。热得不行的梁子,在第二晚开了窗户。
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感觉床在抖,梁子一个机灵赶紧起来,发现有个看不清面目的黑人,正在偷床上的皮箱子。两人一对视,都吓了一跳,小偷“嗖”的一下从窗口离开了。
这件事让梁子后怕不已,第三天乖乖关了窗户。为防万一,她还特意准备了一瓶杀虫剂。果然这一晚小偷又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去,窗户被打开,小偷脑袋探了进来。梁子看准时机,拿起杀虫剂就是一阵猛喷。小偷捂着眼睛,惨叫着逃跑了。
梁子在塞拉利昂
本以为经过这次教训,小偷不敢再来了,没想到对方又连续来了三晚。每次梁子发出一点动静,小偷就吓得夺路而逃。对于这个执着又胆小的小偷,梁子也是无奈了,最后一晚直接隔着窗户调侃对方:“知情的,都知道你是来行窃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你这是来约会呢!”
这小偷也是敢回:“那你有男朋友吗?”一听这回答,梁子用杀虫剂把对方吓跑了,之后这个小偷再也没来。对于这段有趣的经历,梁子每每想起都忍俊不禁。
塞拉利昂到处都是丛林,有时候梁子骑着自行车到处逛,路边还会突然窜出来蛇。有一次,梁子想要拍摄当地妇女打渔的场景,便跟随一个15、6岁的姑娘玛米到沼泽深处,拍他们在沼泽里捕鱼的画面。
然而参与捕鱼的这群孩子,个个身轻如燕,一入丛林就像鱼归大海,三两下便不见了身影。
梁子哪怕上过前线,速度依旧远不及这些人,只能大喊着叫回玛米。几次过去,玛米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不管怎么喊,都再没出现。非洲的丛林,树木茂盛,光线阴暗,各种野生动物隐匿其中。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绿色的蛇吐着信子出现在梁子面前。梁子被吓得破口大骂,可也没办法。只能沿着孩子们的脚印,跌跌撞撞地前进。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可在下沼泽拍摄时,梁子陷进了沼泽。越是用力,身体下沉的越厉害,再加上语言不通,这群孩子根本不知道梁子的险境。一时间梁子恐慌极了,难道自己会死在这里吗?直到她拼命挣扎,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才有两个男孩发现情况,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梁子拉上了岸。
还有一次,由于饮用水不干净,梁子感染了疟疾。整个人上吐下泻,身体状态十分差劲。无奈之下,梁子只能回北京,住院治疗了两个月,体内是疟原虫才被杀灭干净。这些事给了梁子很大的警醒,但依旧拦不住她前往非洲的步伐。
非洲十年
2004年,梁子再次前往非洲,来到一年只下两次雨的厄立特里亚。从中学开始,梁子就想体验三毛笔下的沙漠生活。而厄立特里亚这个国家,每年降雨量只有20毫米,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完美地满足了梁子的想法。
然而到达之后,梁子遇上了最大的问题,当地不允许拍照。梁子落脚的提奥村,保守且排外,规定女性婚后生了两个孩子才可以出门。曾经有个欧洲记者,在屋里拍当地妇女的裸体,被一个小孩发现了。从那以后,这里就不允许摄影师进入。
对于梁子这个外来者,村民十分警惕。有次梁子看到一群妇女在聊天,就凑上前去。结果刚到,这群妇女便一哄而散,好像她是洪水猛兽似得。甚至还有男人拿石子扔她,让她不准再靠近当地妇女。
梁子愤怒却也无奈,只能放下相机,想其他办法。想起曾经当赤脚大夫的经历,她决定继续扮演这个角色。一发现谁家有人感冒、发烧等,就赶紧送上自己带来的药品。一个多月过去,梁子成功与当地人打好了关系。
之后,有人主动找到梁子,“你不是想拍照吗?拍我吧!”还有男人同意梁子拍自己媳妇。在提奥村忙活了一个多月,梁子总算恢复了本职工作。在村里拍了俩月,梁子心满意足的离开。离开提奥村之后,她最大的感想就是,终于能洗个热水澡了。三个多月不能洗澡,那种难受的感觉别提了。
梁子在提奥村
2006年夏天,梁子开始第四次非洲之行,来到喀麦隆的原始森林。在这里,她看到了象群漫步,猎人于密林中追逐猎物。有次拍照回来,车子刚走二十公里就坏了。那天下着大雨,距离住所还有五十公里,与梁子同行的还有酋长、司机等几个人。
踩在泥泞的道路上,稍不注意就会跌一跤。再加上天色已深,几人没带手电筒,只能摸黑前行。随着夜色降临,各种动物的叫声开始传来,那些声音就像在耳朵边,让众人心惊胆战。
他们从晚上七八点走到凌晨十二点多,期间各种动物从周围过去,包括一些大型肉食动物。幸运的是,这些动物没有发动攻击,只是虎视眈眈地看着众人。到达目的地后,所有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样的经历,让梁子终身难忘。
从喀麦隆离开后,第五站梁子去了非洲小国布迪隆。那时一个非常贫穷的国家,很多人靠做泥罐维持生计。然而生活这么艰难,也没磨灭他们的快乐。这些人在干活时,总会高兴地唱着歌。所有的烦恼,经这么一唱,似乎就再也不见。
后来梁子还去了肯尼亚、刚果等国家,在不断的旅行中,梁子的心灵一次次得到净化,变得越来越坚强。
旅行让她拥有了一颗博爱之心,性格越来越开阔。面对意外时,梁子有了更强大的承受能力,以及更为果断的应对措施。经过多次旅行,梁子对于物质生活,已经没了太大追求。对她来说,贫穷也好,富贵也罢,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奢华的生活她经历过,在给澳大利亚做旅游大使的三年里,梁子坐的是头等舱,住的是最豪华的酒店。而穷困的日子,她更是经历不少。在非洲的很多时间里,忍饥挨饿是常事,她还经历了与毒蛇的对峙,深陷沼泽的恐惧,甚至三个多月不能洗澡。
这些经历造就了梁子的宠辱不惊,而这,也是她的终极追求。梁子希望自己不管是身处豪华地方时,还是贫困的居所,都能坦然面对。很显然,如今的她,已经有了这份能力。
很多人都说,梁子的经历,是很多人几辈子都遇不上的。她的人生,惊险又刺激,传奇而精彩,不管是当兵上前线,还是放弃一切去旅行,都让常人所不能及。仗剑走天涯,这曾是多少人的梦想!然而碍于世俗,又有多少人深陷红尘,为“五斗米”放弃了梦想。
但是梁子却能为一个梦想,放弃优渥的生活、英雄的头衔、以及干部的身份,拎起背包就踏上了非洲。期间出版了《非洲十年》、《我的非洲部落》等六本畅销书,还拍摄了多部纪录片,这样勇于追梦的奇女子,着实令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