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刘秋凤 摄影 雷远东
国庆期间,夜幕降临,一条条火龙穿梭在黄龙溪古镇街头。
坐落于成都平原南部,黄龙溪古镇已经拥有1700多年的历史,也是国家文化部命名的“中国民间艺术火龙之乡”。
非遗传承人苏磊
“我从小跟着父亲学习‘烧火龙’,如今,黄龙溪的孩子们也在学舞龙,舞龙已经深入到我们黄龙溪人的基因。”国庆前夕,封面新闻记者专访了黄龙溪非遗传承人苏磊,讲述火龙与古镇的故事。
黄龙溪地名中的“龙”字,似乎让舞龙与古镇的渊源更深。以前,烟花火龙吸引八方来客。现在,铁花火龙依然叫好声不绝于耳。代代传承中,黄龙溪的“烧火龙”越烧越旺。
国庆节黄龙溪的打火龙表演,图片由苏磊提供
火龙与古镇
舞龙人“再烫也不能丢手中的龙”
在苏磊记忆中,黄龙溪以前的火龙使用的是烟花“烧火龙”。赤膊青年们头戴草帽,光着上身,穿着短裤,手擎金黄色的“火龙”,上下翻飞、左挪右腾。围观的群众用烟花对着火龙狂喷。
在人们的期愿中,龙象征祥瑞。“烧火龙”能消灾降福,带来吉祥。在烧火龙的现场,火花交织,漫天光彩,气势壮观。此时,烟火难免跌落在舞龙人身上。
“再烫也不能丢了手中的龙,这是舞龙人最基本的看家本事。”苏磊说,为什么舞龙人要光着上身,原因是为了避免火花点燃衣服,贴着皮肤更容易烫伤。虽然有习俗认为,皮肤烫出了“泡",寓意更好,但舞龙人要把烫伤控制在可控范围内。
国庆节黄龙溪的打火龙表演,图片由苏磊提供
年幼的苏磊混在热闹的人群中,深受感染。他跟着父亲和祖父学手艺,做烟花,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为舞龙队中的关键一员,古镇中的街坊邻居可以拿着自己做的烟花闹腾,他手擎火龙穿梭于人群,带动整个古镇进入一场狂欢。
“那时候可真热闹啊!”苏磊一声感叹,记忆从幼时抽离。
成年后的苏磊走南闯北,当过仓库管理员,干过销售,“那时候外面打工赚钱!东部沿海城市打工一个月的工资高着呢。”苏磊笑道。他每次出走的时间都不长,每到逢年过节,总是被黄龙溪“拽”回来筹备火龙表演。
冥冥之中,苏磊与火龙被一根隐形的线捆绑在一起。
烟花变铁花
1千多摄氏度的铁水 靠的是“绝对信任”
黄龙溪的火龙从烟花变为铁花,还得从苏磊的宝岛之行说起。
43天,苏磊清楚地记得这个数字,这是他2012年在台湾各地表演火龙待的日子,这么长时间,他去过台中、台北、高雄等城市,获得一片喝彩。
实际上,在该活动的筹备阶段,苏磊就遇到一个棘手问题。“一方面,烟花不能带上飞机;另一方面,成都禁止燃放烟花。”苏磊说,近年来,随着噪音、安全、污染等一系列问题,烟花爆竹不能在城里放了,这促成了烟花变铁花的转型。
黄龙溪古镇游客中心展示的龙
继续学艺!苏磊去重庆铜梁学习“打铁水”。首先将生铁熔化成铁水,再将铁水抛洒空中,上千摄氏度的铁水在空中像天女散花,掉落地上时像泼金撒银,极具观赏性。铁水最后掉落在地面时会降温到30摄氏度左右。
这是一场勇敢者的技艺。一人抛铁水,一人打铁水。上千摄氏度的铁水直接朝“打铁水的人”泼过去,很有讲究,一有不慎就会造成严重烧伤。苏磊记得,他见过一个打铁水的师傅被烫得极为严重,“烫得背上的骨头都看到了。”因此,这需要“抛与打”的两个人配合无间,靠的是绝对信任。
从业约20年,苏磊一直亲身上场,没出过一次事故。他笑言,自己的运气还不错。经过这些年的表演经验,苏磊认为,烟花火龙的互动性更强,铁花火龙的观赏性更强,更具感染力。
认可与传承
舞龙课已经走进黄龙溪学校课堂
黄龙溪学校的操场,充斥着孩童们的嬉笑声。5支舞龙队高举着5条龙,正在欢乐地奔跑。
“这是我们四五六七八年级的舞龙队,其中八年级是女子舞龙队。”该校副校长张勇告诉记者,舞龙课于2016年开始已经常态化进入课堂,一个学期10个课时,不仅每个班都有舞龙队,还有年级队和校队。
苏磊小时候亦就读于黄龙溪学校,如今他也希望学校的孩子们能够传承这门传统技艺。
黄龙溪学校,孩子们正在学习舞龙
“我记得有一年是龙年,从腊月二十七到正月十五,我们舞龙队忙得不着家,天天在外面表演。”苏磊说,那一年舞龙队有约40名队员,生意之好,热闹非凡。疫情这几年,舞龙队也受到一些影响,队员减到了27人。
苏磊早年或许没有想到,舞龙带给他的不仅是事业,更多的是视野。
从入行至今,他已经带过100多个徒弟,不仅走遍了全国各大城市,还去过澳大利亚、韩国等国家进行舞龙表演。靠着这门传统技艺,他从古镇走到国际,所到之处,皆有掌声与喝彩。
黄龙溪学校,孩子们正在学习舞龙
他说,经过这么多年摸爬滚打,他觉得舞火龙这种传统民俗技艺不是冷门的热爱,而是货真价实有市场认可度。目前,他正在为舞龙队的其他两名队员申请非遗传承人,希望更多人能掌握这门技艺。
与记者告别之际,他拿出自制的龙头,踩着古镇的石板路舞了一小段,一招一式,颇有范儿。不远处,黄龙溪学校的操场上,28条龙静静地矗立,等待孩子们稚嫩的手掌,将龙头高高举过头顶,继续传承“火龙之乡”的精神。
黄龙溪古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