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铺的生意一直不温不火,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思来想去,我决定主动改变策略,从经营成熟女性饰品改为兼营学生用品,因为这条街即将分段动工,虽然不会完全封路,但游客势必大大减少,而这老街背后有一所中学,这条街却是学生上下学的必经之路,即使动工,也绝不可能阻止学生们的出入。
于是我决定去一趟K市谈几个供应商,临行前,玲珑玉还眼巴巴地问我啥时候回来,看我的眼神也颇有些意味深长,甚至透着点依依不舍的味道。
因此本来三四天的行程,我紧赶慢赶只用了一天就办完了,还忙里偷闲给玲珑玉和她三岁半的女儿买了礼物。殊不知就在我出差第二天赶回来的当晚,却发生了一件始料未及的事。
回到磨盘街,只见玲珑玉的玉石店店门紧闭,里面一片漆黑,我有些诧异有些纳闷儿,想着可能是她有什么事出门去了,正准备回去安顿一下再说,却听她家的卷帘门呼啦一声开了,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猫着腰一声不响地走了出来,我和他四目相对,双双吃了一惊!不过一愣神的工夫,那人却大步流星地走了。
一时间我方寸大乱,仿佛瞬间打翻了佐料铺,酸的,涩的,苦的,咸的一股脑儿涌上心头,泛进胃里,最后直冲脑海!
怎奈刚要掉头,玲珑玉却仿佛幽灵一般,怯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低低地唤了一声:“小翎回来了…”。
但见她此刻鬓发凌乱,一张俏脸憋得半青半红,我不由又是气愤又是心疼,当下一言不发,只定定盯着她,如果眼神能杀人,我相信她已经倒下了几百遍。
玲珑玉被我看得有些发虚,低低地嗫嚅道:“小翎,你别这样,不是你想得那样。”
因此我当时并无一句言语,只从鼻腔冷冷地哼了一声,丢下玲珑玉径直掉头而去。
我回到店里,还未坐稳,却只听砰地一声,紧接着有个娇滴滴的声音哇哇大哭起来。这哭的不是别人,正是玲珑玉,而那声脆响,也正是来自玲珑玉的玉石店,听声辩音,应该是某个大件被她砸了个稀巴烂。换着平时,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可这会儿,竟然懒得动弹半分。
这般呆立出神半晌,却被一声哎呀打断思绪。我回头一看,一个上身穿着无袖体恤衫,下身一袭黄色短裙,一头长发飘飘的女孩儿一屁股跌坐在城楼拐角处,正四下张望一脸懊恼,显然是不轻不重摔了一跤。
但眼见四下没有别人,对方又开了口,不好再不理不睬。于是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丝笑意:“怎么会,你没事吧?需要上医院吗?”
“你才要上医院,讨厌,还不快扶人家起来!”听着这丫头不依不饶,在外人看来,竟好像是我把她推倒一般。我哭笑不得,一边伸手扶她起来,一边暗忖:这小妞看样子难缠得紧,算了,今天小爷点儿背,还是赶紧抽身回去吧。
打定主意后,又看她能动能走,基本无碍,我便说:“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谁知我话音刚落,这小妮子竟然伸手一拦:“不许走!不许走!你真是冷血动物啊。这么不近人情哎!”,好心反受责难,我当下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情况,我还真是有点招架不住,但一个姑娘家既然开了口,不答应显得一没风度二没气度,罢了,小爷就稍作牺牲,权且陪她一时三刻便了。
这陈梦婷似乎性情有些古怪,她聊天一忽儿东一忽儿西,极其情绪化,而且这家伙还有点自来熟,一开始叫我翎哥,没多久竟省去名字直接叫哥了。在当时的我看来,这妞简直就像一个神经病患者。不过看在她五官清秀容貌可人,乖起来又声音甜甜的好似小猫一般的份上,小爷权且认了。
也不知跟她扯了多久,一阵阵晚风吹来,直让人脊背发凉。陈梦婷眨巴着大眼睛,把头一歪,看着我神秘兮兮滴说:“哥,你这会儿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陈梦婷一听哈哈大笑:“哥,你简直是我肚里的蛔虫,这也被你看出来了,嘻嘻……”
我一听几乎晕倒,这丫头真正没大没小,这一会儿又降格为她肚里的蛔虫了。
当下我一把捉住她双肩,假意吓她:“臭丫头,怎么说话来着,讨打!”
“哎呀,哥欺负人家。嘤嘤嘤,人家一时口误的嘛,我错了,应该叫‘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对不对嘛对不对嘛。”
我看着她一边躲闪一边吃吃而笑的娇俏模样,一时间倒真有些忘记了所有的不快。
正嬉闹间,陈梦婷忽然提议要请吃饭,其实出差回来,我早就已经饿了,只是傍晚发生的那些让人压根儿没想起晚饭这茬。这会儿被她提起,还真的顿时就觉肚中呱呱乱叫,饥饿难当。
于是我俩一拍即合,说走就走,只不过咱大老爷们一个,头顶天脚踩地,哪有让一个小丫头破费的道理,当时心里盘算着,就让我破财免灾,图一乐呵吧。
我俩很快选了距此不远的一家“老城墙”火锅店,选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这店恰如其名,装修得古色古香,店中有爬满藤萝的旋转楼梯曲折通往楼上,楼梯竟是城墙的模样。陈梦婷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不时有人跟她打着招呼,而她也极为自然地一一回应。
我调侃道:“哟,看不出来,婷婷还是这里的人气王呢!”
“那是!这里我可熟了,他们都认识我”,看着陈梦婷神秘兮兮的样子,我心道:莫不是你家开的?不过没等我问出口,她接下来的举动很快否定了这个答案。
“亮子,这是我哥,他第一次来,食材和底料都要拿最好的哈!以后他自己来也一样,你们可不许糊弄他!还有,不许收他钱,要钱找我爸。”陈梦婷对一个穿着制服,管事模样的男孩说道。
那亮子立即陪笑:“哎哟,大小姐,你哥就是我亲哥,我们哪敢糊弄,钱不钱的算啥,您二位来这儿,就是看得起我亮子,这顿我请客。”
“别,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留着下次请吧,这次记我爸账上。”说罢,陈梦婷对我眨了眨眼睛,笑盈盈地又问我选什么锅底及是否喝酒。
说实话她这一番言语,一下子又有点让人发愣,听起来这丫头熟门熟路,而且似乎来头不小,让我不由得又要对她重新审视一番。当下听得她问,便微微一笑,随口应道:“只要你喜欢,怎么都行。”
陈梦婷忽然面上一红,眸子瞬间闪闪发亮,但片刻之间,即眼波一转,对那亮子吩咐道:“那就鸳鸯锅吧!再拿三支果啤,两份姜糖,食材按老样子,分量加倍。”
“好咧,您二位稍坐,食材不用自取,稍后我让人给二位送上来,保证都是最安逸的!”说着转头又对楼下喊道:“二楼8号台鸳鸯锅一份。”只是这小子在说“鸳鸯锅”三个字的时候”,有意无意瞟了我一眼,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整得小爷我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