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伯渝对于很多人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他没有荡气回肠的履历,只有一颗不断向前的心。他在网上被称作“硬核爷爷”,因为现年72岁的他曾经5次挑战过攀登珠穆朗玛峰,前四次均以失败告终,而当他终于登上珠峰他已经69岁了,其实他不是登上珠峰最老的人,曾经80岁的日本冒险家三浦雄一郎曾创下过这一壮举,但夏伯渝他的双腿截肢是一位残疾人。本文将记录夏伯渝的五次攀登之路。
1975年第一次攀登:为救队友成为残疾
让我们先把时钟拨回1975年的春天,当中国国家登山队准备前往珠穆朗玛峰,在拉萨的广场上成千上万人给他们送行,夏伯渝是这支登山队的其中一员,那年26岁的他憧憬着站在8848米的世界屋脊那是他人生的巅峰。
在距离珠峰顶点200余米的地方一场暴风雪呼啸而至,登山队在快要耗光补给后不得不选择撤退,在途中他把自己的睡袋给了一位队友“如果当时会料到要付出这么严重的代价,我可能也会犹豫的。”
他眼看着自己的双腿皮肤由红到紫最后变黑,他被队友们搀扶着回到大本营,但医生告诉他如果不截肢可能命就没了。
在拉萨登上汽车的那天他想过成为英雄,那是登上珠峰手拿国旗的英雄而不是救人的英雄,他成了残疾人,“就觉得好像走在路上都有点影响市容。”
故事至此应该是一个舍生忘死牺牲自我的英雄的故事,但夏伯渝没忘记登上珠峰的初心,就算为此在等待接近半个世纪也在所不惜。
他最硬核的地方在于65岁后他排除万难从2014年-2018年连续4次挑战珠穆朗玛峰8848米的最高点。
第二次攀登:遭遇尼泊尔史上最严重的山难
2014年,在夏伯渝首次登顶失败被截肢的39年后,他再次到达珠峰大本营,这年他已经65岁了,本该是安度晚年的年纪,但夏伯渝选择了再次出发。
那个持续了接近40年的梦想终于续上了,在此之前,他曾经罹患癌症一度想到轻生,可最终是那座魂牵梦绕的山峰拯救了他,珠穆朗玛曾经让他失去了双腿,可在未来的日子里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到顶峰去看看。
“只要活着,我一定要再为我的梦想来奋斗。”
当他再一次见到珠峰那个曾经满眼星光的青年已经是双鬓染白的老人,一切似乎是那么熟悉,风割得脸生疼,极寒的天气下呼出的气都要凝结,和上次相比,夏伯渝失去了双腿,却拥有了信念,他相信自己一句话——“没有比人更高的山。”
当年的队友只有他还在坚持,然而随后发生了尼泊尔登山史上最严重的山难,在他之前的16名开山向导都在这次山难中丧生,尼泊尔当局取消了当年所有的登峰计划,但这并没有浇灭夏伯渝的决心。
第三次攀登:遭遇尼泊尔8.1级强震
2015年夏伯渝再一次整装待发,这一次他经历的却比上一年还要惊险,当地时间2015年4月25日尼泊尔发生8.1级强震,邻国印度、不丹、中国均有影响,地震造成了8786人死亡。而当时夏伯渝正在珠峰大本营,当时大本营的震感也很强烈,引发的雪崩摧毁了珠峰1号和2号营地,这期间有28名登山者不幸遇难。而夏伯渝因为帐篷的位置刚好位置好点,从而死里逃生,大难不死,夏伯渝想的还是去和珠峰会一会。
第四次攀登:仅差94米的距离却不得不撤退
2016年第四次攀登,对于他而言也是最后一次,在大本营出发时他踌躇满志,对着直播的镜头说:“挑战不可能,我们出发”,出发后一切顺利,当年他们走的是更为艰险的北坡,而40多年后的南坡对于年近古稀之年的他依然是考验,一年前他还参加了央视《挑战不可能》栏目和1975年那批队友重聚,这一次似乎顶峰就在眼前。
当一行人来到8750米的位置也就意味着距离顶峰只有94米的差距,空气越来越稀薄,但夏伯渝的心却越来越激动,他终于快要实现一辈子的梦想,曾经所有的死磕、训练都有了新的意义,就在此时暴风雪来袭。
能见度不足一米,脚下只有20公分宽的路,“老天再给我一个半小时的好天气,我就能上去。”大雪弥漫,他只能听见狂风呼啸,几位夏尔巴向导找到他,和他一同出发的登山者有人陆续下撤,而夏伯渝迟迟不愿下去,因为这可能是他最好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他当时想就算是死也要是在珠峰。
他想冲一次哪怕葬身于此,但他看见了他的向导他们比40多年前自己第一次来珠峰还要年轻,如果冒险势必连累他们,一边是近在咫尺的梦想,一边是陌生人的前程,夏伯渝内心煎熬,“他们一个家庭就靠他们这一季的登山所得,我不能因为我的理想而枉顾他人的生命”。后来他从新闻里得知那天选择强行冲顶的登山者没一个活下来。
最终夏伯渝选择了撤离,回到大本营他和儿子夏登平通视频,夏登平这个名字是他妻子取的寓意夏伯渝登山平安,他努力挤出疲惫的笑容,可之后就捂脸痛哭,他的坚持似乎没有意义,回到家,老伴问他下次还去吗?他放下筷子第一次说出:“连续三年,太累了,不去了。不去了。”后来他患上了血栓,医生告诉他,他不能再去登山了。
第五次:走了43年终于登顶珠峰
2017年12月夏伯渝向尼泊尔申请了登山手续,计划来年5月再次攀登,他还是没放弃,他就像海明威笔下《老人与海》与那条鱼死磕的老渔民圣地亚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2018年初尼泊尔颁布禁令,禁止残疾人登包括珠穆朗玛峰在内的雪山,这无疑是把夏伯渝的梦想给彻底浇灭了,可他依然不服,决定打官司,经过2个多月的努力尼泊尔最高法院暂停了禁令,夏伯渝马不停蹄地奔向珠峰,这一次是他最仓促的一次,这一年他69岁。
临行前老婆特意求了一个葫芦形状的平安符,从此他无论走哪都带着,“今天是2018年5月14日8点31分,我终于站在了我梦想了四十多年的珠峰8848的顶峰。”夏伯渝做到了,那是他义无反顾的终点,那是他付出一辈子心血想要抵达的顶峰,为了凑钱登上他卖掉了房子,为了到达这里除了家人他几乎放弃了所有。
“我终于上来了,四十多年,没有你的支持是不行的,谢谢你几十年来一直的支持。”他打给了自己的妻子,“等我回去,等我回去。”
在《无尽攀登》里我们看到了这位老人最后登顶的画面,如何在冰川上攀爬,如何在裂缝在找寻道路,才换来最后短暂的顶端的感动。“在山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根本顾不上看什么风景了,就想着赶快下去。”他来过便已经成了征服者。
2019年他荣膺被誉为体坛奥斯卡的劳伦斯世界体育奖最佳体育时刻奖,那一刻他和姚明、刘翔、李娜这些体坛巨星比肩,人们感动于他的故事,更好奇是什么支撑起他一次次搏命的挑战珠峰。
随着《无尽攀登》上映,他跑了很多的地方做路演,每次都有人问他为什么要一直坚持跑山,他没说一堆为了“梦想”一类的理由,而是说如果没有登山他一辈子会活在失去双腿的黑暗里找不到一点光亮。
命运跟他开了很多次玩笑,攀登珠峰本以为会是英雄却不曾想失去双腿,努力锻炼想着和正常人一样,却被查出身患癌症,再次攀登珠峰想着完成最后的梦想却一次次失败而归。
登山是夏伯渝感觉自己活得有价值的一种方式,“只要我活着,我就有攀登珠峰的希望,因为山就在那里。”有人质疑他倾家荡产也要登山的意义,或许他可能不是喜欢登山,而是不屈服于命运。那是他和命运抗争的方式,那是一位老人和一座大山的史诗。岁月不曾饶过他,他亦不曾饶过岁月,他要把这份信念传递给更多向他一样曾经深陷黑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