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世纪的美国,心理学家温思罗普·凯洛格曾做过一个实验,将刚出生的小猩猩与自己几个月大的儿子一同养育,以观察生物的进化更多取决于先天的特性还是后天的学习。
而在九个月后,凯洛格却发现自己儿子的行为正在被猩猩同化。
原本五年的荒唐实验最终只经历了短短九个月,但已经在孩子宝贵的幼年时期烙下印记。
事实上,人在整个成长发育阶段都会极大地受到身边环境和人的影响,而一个好的童年是能够为人一生所用的。
小小活动家
在武汉有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爸爸是当地公务员,妈妈也是位能干的职业女性,更为重要的是他们有个非常乖巧的儿子。
1998年出生的黄艺博受到爸爸的影响,从两三岁开始便养成了看新闻联播的习惯。
当同龄的小孩还沉溺于光怪陆离的动画片里时,黄同学从小接收的都是两位字正腔圆形象板正的主持人传递的政治、社会新闻信息。
小小的孩子不一定都能看懂,但新闻里的穿着打扮、言行举止一定是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于是,当黄艺博能读会写时,他的课外书籍就是《人民日报》《参考消息》这样的官方时评,并且还会阅读《史记》《资治通鉴》这样的史实名著。
同样的年纪,几岁的幼童还在沉迷于娱乐节目和各种游戏时,黄艺博总是在学习着异与同龄人的东西。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他不仅会看还会写,并且将自己的想法一一作文,十三岁的少年就已经在报刊上发表了一百多篇文章。
他的父亲黄宏单也说,“他上网只看国内外新闻大事,从不玩游戏。”
这样乖巧懂事又省心的孩子自然也是学校老师的心头好。黄艺博热心参加学校活动并且在活动组织过程里表现出了自己的能力。
很快,这个小小活动家的名声传遍武汉市的学校教委,黄艺博开始频繁出现在市内各种报道里,穿梭于慈善慰问、优秀学生评选的新闻中。
在与武汉市各级领导的合影中,这个少年也透露出了超出年龄的成熟,学习能力极好的孩子在这时也将身边领导的姿势学到了八九分。让人实在难以相信,这居然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一时间,这个小学生成为了武汉市少年的领军人物,这对于他所就读的学校以及整个市教育局来说是最为典型的优秀标准,成为了许许多大人自豪的“产品”,或许这其中还有他的父母。
在此期间,黄艺博的父母还为他出版了一本名为《阳光男孩黄艺博成长实录》的书籍。或许更多的是为了记录家庭的亲子时光,但言语间无一不透露着自己对于自己教育方式的成功。
小黄艺博也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他沉浸在期盼的目光里,四周团聚着在他看来善意的夸耀。
于是,他更加卖力地做着一切善事,他会去探望老人,将自己的奖金全数捐出,那个“完美”的黄艺博形象逐渐地与大人们所期待的样子重合了。
2011年,黄艺博得到了一个特别的荣誉——中国少先队武汉市副总队长,从此以后,他和那个五道杠的袖标成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千千万万个“不屑帝”
当黄艺博升入初中之后,他在市内的热度依然不减。当同学们都在开学典礼上聆听老师讲话时,他却请了假出席了市内的颁奖活动。
不同的舞台相同的流程,这样的官僚味却将这个少年学生与同龄的孩子们拉开了距离。
我们时刻体会着区别对待,距离有时是自上而下的待遇递减,有时也是冰冷的异常眼光。
2011年3月6日,黄艺博在社交平台上开立了自己的账号。
一篇四百字的开博前言,字句中都是这个少年“中华民族之复兴,续写汉唐之盛世。”的霸气发言,还写下了“称霸世界,必将在我们这代实现!”的豪言壮语。
小小少年有如此心胸和气魄,属实是体现了中华少年的决心。瞬间,这个武汉市的红人学生成为了网络上争相讨论的对象。
他的博文不多,但都有他佩戴“五道杠”游走在各种活动、会议室里的照片。
一张黄艺博系着红领巾、戴着五道杠阅读文件的照片出现在微博上时,引发了大量网友的转发。
照片里的少年微笑地标准又克制,微胖的身形活脱脱一个小领导的模样。而这样在网友看来与年龄极度不符的形象随之成为了大家恶搞的对象。
网友们觉得这个小孩长了一副“官相”说话一派“官腔”,而官腔背后的联想总是“漂亮话”“虚伪”“权谋”这样不好的印象。
大家还发现,这个少先队五道杠标志并不被少工委官方承认,仅仅是武汉市内的特殊身份。
这个频频以优秀学生姿态出现在优秀评选里的孩子学习成绩也非常一般,似乎和他表达中的满腹经纶形象不符。
广大的网友对黄艺博进行了各种讨论,但当一切话题触及到不可突破的高度时都只有慢慢下沉,逐渐朝着娱乐化的方向发展。
这个五道杠的标志出现在了各大平台成为了热销周边,少年的的官派形象被制作成了表情包,黄艺博曾经所接受到的善意和笑脸也开始撕下了伪装。
热度居高不下,黄艺博也出现在了东方卫视一档新闻报道里,以武汉市优秀少年的形象被新闻记者报道了他的学习生活。
黄艺博从小就适应了这样的关注,面对镜头也丝毫不惧,依然是那样的从容和笑容。
这时已是中学生的黄艺博,成为了唯一一个戴着红领巾的学生,耀眼而自信。但在一个镜头里,后方一位绿衣男孩却被在红色的衬托下无比显然,黄艺博第一次被抢了镜。
孙童是黄艺博的同班同学,俩人坐得很近,镜头将他斜眼看着黄艺博撇嘴不屑的表情尽收其中,而这一幕也成为了观众眼里的经典,孙童也变成了大家口中的“不屑帝”。
没人确定这位孙同学是无意的表情还是确有不满,毕竟都是同样的学生自己却配合着别人做了背景板。
古人都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差别对待是每个人都遭遇过的事情,因此,广大网友从这个场景、这个表情里找到了熟悉的自己。
这个表情就是自己在看到“官腔”、遭遇不公、被迫沦为背景的真实心情,网络上千千万万个“不屑帝”瞬间找到了知己。
孙同学这个形象也和黄艺博一起出现在了网络热门,被制作出了大大小小的衍生产品。
“五道杠少年”和“不屑帝”变成了两个对立的形象,网络上的孙童成为了大家心目中的“英雄”,“英雄”以己为刃斩破假象。
而黄艺博长大了,他第一次看到了虚伪下真实的嘲笑,也知道了自己那被讨厌的虚伪表相。
不同的结局
各大网络名人的转发讨论让黄艺博身处风口浪尖,面对突如其来的嘲弄,黄艺博非常不解为何成为了大家口中的“坏孩子”。
少年还不知道黑白之外的颜色,还不清楚面具表相为何物就被贴上了标签,其中有家长、学校贴的,有网友同学贴的,当然也有他自己贴上的。
黄艺博的家长在他的社交账号上发文称希望大家给孩子一个正常的成长环境,让黄艺博平静快乐地生活。
但在网友看来,这一席话将他们自己推向了道德的制高点,大家的讨论成为了毫无来由的恶意,况且对象还是个少年。
网友自感受到了莫名的指责,而其实在大家心里,自己的嘲弄从来不是针对一个孩子,而是家长和学校的教育方式的失败。
学校也开始对黄艺博进行了最大可能的保护。
从老师刘莉处我们得知,在这些普通老师眼里,黄艺博是一个积极学习,心态很好的少年,会主动参与活动,而除此之外,黄艺博也是一个非常平凡的学生,只是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
在需要的时候,黄艺博是家长和学校甚至武汉的骄傲,他们将他推向前台,尽情展示自己理想的优秀模样。
而在受到争议之时,黄艺博也是家长和学校的保护对象,保护着最后一层的遮羞布,以孩子为盾,捍卫了自己的规则。
同样,在网友眼里,黄艺博也是他们的矛,大家拼命找到他身上的矛盾来攻击那些固有的、错误的规则。
小小的少年多年来受到的都是大人们的教育,他还没来得及主动试错和思考,就已经承担了大人们的错误结果。
黄艺博的形象是那个官方又虚伪的符号,但这个少年是个鲜活的人,他还有自己的路要走。
退出了大众视野的黄艺博安静地成长着,他依然积极参加着学校活动,他依然有那样一副微笑的样子。成绩虽然一般但因为优秀的组织能力被初中学校力荐上了一所市内重点高中。
在高考前,黄艺博因为丰富的实践活动和漂亮的简历被武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的自主招生选中,只要他的高考成绩超过一本线三十分就能顺利进入这所名样就读。
但本就成绩一般的黄艺博,又在学习期间花去过多精力参与活动,最后高考的分数甚至都没能达到一本线,只能惜别心怡的学校最终在武汉学院就读了英语专业。
而当年的“不屑帝”却最终凭借自己的努力顺利考上了一所211院校,还留学美国去了哈佛攻读硕士学位。
更加戏剧化的是,孙同学一家因为城市规划成为了拆迁户,“不屑帝”成为了前途似锦的拆二代,这一番草根般的逆袭成为了大家向往的爽文男主。
两相比较,当年调侃黄艺博的网友就像是押中宝的赌徒,赢了个盆满钵满,大家维护了心中的真实和童真。
但是黄艺博还是那个样子,在大学里依然热衷参与班级、学校活动,担任着各种活动的主持,在同学眼里依然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过去的风波没有击碎他的信心,虽然成绩依然不突出,虽然在同学眼里他的官场味依然很浓,但黄艺博还是在自己的小小天地里做着自己的事情。
大学毕业后,黄艺博最终进入了某企业团委工作,这符合他个人气质的工作想必也能让他的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如鱼得水。
凯洛格曾当作实验品的那只猩猩在被送回自己的族群后,却始终不愿意融入自己的同类,似乎一直坚持认为自己是一个人类,整日郁郁寡欢最终在三岁的时候离世。
凯洛格的儿子模仿猩猩的行为没有错,猩猩无法适应自己的族群也没有错,错的只有这个罪恶的实验。
凯洛格本不应该开始这个实验,但又有多少拯救人命的科技成果是出自那些伤人性命的实验。
五道杠少年和不屑帝都拥有了自己的人生,在生活里他们都是凡人。而教育也还在继续,相信每一个教学方式的进步都会让无数人受益匪浅。
参考资料
1、中国知网;“五道杠少年”;西坡;杂文选刊;2016(07);
2、中国知网;问责“五条杠”始作俑者;李北宏;上海教育;201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