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那是我记忆中非常美好的一年。
尤其是那年的夏天,我作为一个刚刚考上大学的少年,带着满心的憧憬和悸动,踏上了去往大学报道的道路。因为那尊在三江交汇处已经俯瞰了这世间千年之久的乐山大佛,所以我选择了在开学之前顺道去乐山市旅游。
那一天,是2002年7月1日,当地的一场旅游节在那一天开幕,而开幕式的一个重头戏,就是在那天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演唱会。来参加的,有彼时如日中天的李玟、那英,还有我们心中的天皇巨星,谢霆锋。
于是,一个对未来怀着美好期待的懵懂少年,和一个刚刚犯了错,或许正对未来感到迷茫的忐忑青年,在那个夏日的晚上相遇了。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去观看演唱会,也是第一次追星。
本来我并不是太热衷于追星,但是听说谢霆锋要去,加上刚好有免费的门票,所以我就去了。虽然我是男生,但依然喜欢谢霆锋,因为那个时候的他,真的太红太红。对于那时喜欢追星的年轻人来说,谢霆锋这个名字,大有一种小说里“为人不识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的气势。
我去的时候,演唱会还没有开始,迷迷糊糊中就跟着一群人去到了演员休息室外面的栅栏处,周围挤满了花枝招展的女生,她们都在等待谢霆锋出现。
夏天天气很热,女生们激动地讨论着,等待着。
一丝难得的微风拂过,有没有带来凉意我已经记不住了,只是清晰的记得这丝清风带起了女孩们身上的气质,那是一种花露水混合着夏日气息的气质,很美好,一如那个时候的人生。
谢霆锋还没出现,一位当时的三线明星倒是出现了。虽然他从栅栏围成的通道里走过的时候努力的挥着手,但却没有几个人回应他。我至今仍记得的是,他走进休息室后,特意坐到了窗户旁边的桌前,然后把窗户打开,眼巴巴地看着外面的我们。
后来我明白,他是在希望有粉丝去找他要个签名。可惜没人上前,这无疑是相当尴尬的一幕。或者,我们可以说,无论是做什么职业,生活真的都很不容易。
当然那个时候的我是不明白这些道理的,也记不住最后到底有没有人去找他要签名。
因为这时候李玟来了,同样是红透了半边天的李玟,带着夺目的光芒,就那样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当然还隔了一道栅栏,她的身边还有一位看上去恶狠狠的工作人员,亦或是经纪人。
李玟对大家挥了挥手,带着她特有的迷人微笑。人群沸腾了,就像我作为男生也喜欢谢霆锋一样,周围的女生毫无疑问也是喜欢李玟的,所以大家开始疯狂的往前挤。我至今都不明白当时为什么我会站在这群人的最前面,但我清晰的记得我被人群推着挤了上去,而栅栏被挤开了。
不过,我自然是不可能被挤到李玟身上去的,她身边那位恶狠狠的工作人员挡住了栅栏缺口,李玟加快了脚步,而四周的安保人员也是拥上来护住了栅栏,这个过程发生的很快。我并没有像周围那些人一样叫着李玟的名字,但或许是因为我被挤在最前面,所以我被她身边那个工作人员,使劲往后推了一把,他还毫不客气的说了一句什么。
或许这就是我一再形容那位工作人员为“恶狠狠”的原因。因为我一直很生气他推了我一把,所以当时我也回说了他一句,当然他肯定是没听见的。
虽然很生气,但这件事情也在往后的大学时光里,成为了我吹牛炫耀的一个谈资,毕竟,说过李玟的“经纪人”这样的事情,在那些无忧无虑的年华里,多少是一种带着炫耀意味的经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玟的“前车之签”,又或者根本就是另有安排,总之最后直到演唱会马上开始,谢霆锋也没有走这条通道出现。
演唱会开始了,各种程序之后,大大小小的明星开始登台,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演唱会现场的样子,也是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为什么明星们拼了命都想要大红大紫。像前面提到的那位三线明星登台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在聊天,讨论着谢霆锋李玟什么时候出来。
不过,至少大家还知道这位三线明星的名字。而另一些更没有名气的人登台的时候,周围的人往往会说,这人是谁啊,唱了那么久还没唱完。可事实上,别人才唱了一两分钟而已。
或许是因为受到了现场气氛的感染,又或许只是因为天气太热现场太吵,我渐渐也开始殷切的期待着谢霆锋登台了。
终于,谢霆锋出现了。就如同一盆水浇进了热油之中一般,整个场地瞬间沸腾了。周围的女生们疯狂的叫着他的名字,努力挥舞着双手,声音甚至因为激动而有些哽咽。那是一种相当神奇的感觉,每一个在场的人,都无法不受到感染。
而我也是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台上的谢霆锋。在身周热情的侵染下,我甚至出现了一种错觉,感觉台上的谢霆锋似乎变得清晰了起来,离我越来越近。
已经不记得那天他唱了些什么歌了,模糊的记忆里,只记得他应该唱了至少三首歌,因为他在台上的时间很长,下面的粉丝们已经幸福到快要昏倒。
唱完歌,谢霆锋没有立刻转身,而是拿起话筒开始给观众们说话。他首先是诚挚地给大家道歉,大概就是说他做了错事,就应该为此付出代价,所以这将暂时是他最后一次演出。最后,他还深深地给大家鞠了一躬,良久良久。
那一天实际上我离舞台的距离很远,但那一刻,弯腰鞠躬道歉的谢霆锋,却仿佛离我很近,近得就在眼前一般。
从始至终,谢霆锋的道歉都让人觉得非常意外,而他所宣布的暂时退出,也没有让我们意识到什么。
或许是因为,在那个娱乐资讯并不是太发达的年代,我们只是大概知道谢霆锋出了车祸,在我们眼中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既然都不知道他找人顶包的事情,自然也就不明白这件事对他的人生和前途带来的危害。
自然,也不明白为什么谢霆锋的那一躬,鞠了那样久。台下的观众们依然沉浸在见到偶像的喜悦中,还有对他在台上呆了那么久的欢喜之情,没人意识到,这个此刻在台上鞠躬的青年,内心是何种的忐忑。
尽管谢霆锋那个时候很红很红,尽管他的家庭在香港娱乐圈也占有一席之地。但在那个时代,“铁打营盘流水兵”或许是对娱乐圈人士沉浮的最好形容。
谢霆锋宣布暂时退出,可以看做是在暂避锋芒的权宜之计。但谁也不知道,这一退出,到底是暂时还是永久。当然很久之后,我们了解了事实的一切真相之后,才会明白那一刻在台上的谢霆锋,内心是何种苦涩。
在正式宣布退出后,谢霆锋在那一年的7月30号到7月1号,还先后跑了三个地方,30日在广州出席颁奖礼,31号在北京参加录影活动,而7月1号,就是我所看见的这一幕了。
而这,也是他暂时退出前的最后一次公开演出,也是他为自己所做错事,在接受惩罚前的最后一次道歉,而这个道歉的舞台,却没有多少人记得。
假如,谢霆锋那次暂时退出后再也没能复出,那么这个舞台,就是他演艺生涯的最后绝唱。而我,则有幸站在了现场。当然,这只是一个类似说了李玟“经纪人”式的想法,或许能在那个年纪给我们带来几分得意,实际上却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这个道理,是我后来才明白的。而谢霆锋,在那个舞台上深深鞠躬之后,他或许多少也明白了一些。
所以,才有了后来的谢霆锋,才有了那个从男孩到男人,从不羁到内敛的谢霆锋。
或许,每个明星都会犯错,而每个明星也都会道歉,机会合适的话,也都会在舞台上鞠躬。只不过,有多少人在鞠下那一躬的时候,内心是带着诚恳和决定的呢?
毫无疑问谢霆锋是做到了的,所以才有了如今的他。才有了时隔十八年后的今天,当我们提起这个名字,他依旧是娱乐圈一个闪亮的存在。
所幸,在那个炎热的夏天,在那个夜晚,在一群让人悸动的女生中间,我站在那里见证了这一幕。虽然没有炫耀,但却多了一份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