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印度洋上的岛国叫“斯里兰卡”。
在古老的僧伽罗语中,斯里兰卡是“光明富饶的土地”之意。这里四季如夏,气候温暖湿润,适合各种植物生长。
马可波罗抵达这里的时候,称这里是最漂亮的小岛。因为它有美丽绝伦的海滨,神秘莫测的古城,丰富的自然遗产,以及独特迷人的历史与文化。
从地理位置上来看,斯里兰卡形如印度半岛的一滴眼泪,镶嵌在广阔的印度洋海面上,因此斯里兰卡也被称为“印度洋上的明珠”。
但在当前形势下,“印度洋上的明珠”恐怕要称为“印度洋的眼泪”了。
因为它现在陷入了自1948年独立以来最严重的经济危机。
根据斯里兰卡央行数据显示,截至今年3月,斯里兰卡外汇储备已降至19.3亿美元,但今年要偿还的债务总额却高达数十亿美元,并且还有多个债务快要到期。
除债台高筑之外,斯里兰卡还面临着货币贬值、物资短缺、物价高涨、供电紧张等问题,这些问题引发了抗议活动。3月31日,斯里兰卡总统住所遭到了冲击;随后,当地时间4月1日,斯里兰卡总统戈塔巴雅宣布该国从4月2日起进入公共紧急状态;4月3日,所有的部长都集体辞职,只剩下了总统和总理。
今天的斯里兰卡,虽然有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是一个美丽富饶的岛国,但它严重依赖进口,从石油到粮食再到药品,甚至笔墨纸张均严重依赖进口。
因为缺乏纸张,甚至取消了考试。
因为缺乏麻醉剂,很多手术无法进行。
每天停电超过10小时,民众要靠抢购木材生火,满足日常生活需要。
物价大涨,2200多万人口中,已经超过50万人沦为赤贫。
斯里兰卡之所以会陷入经济危机,有两个主要原因:第一个是新冠疫情,第二个是俄乌冲突,不过这两个因素只是压垮斯里兰卡的最后一根稻草。
斯里兰卡是一个命途多舛的国家,历经了25年的内战。直到2009年猛虎组织被消灭后,这个国家才恢复和平。
在2008年,全球经济危机危机虽然也重创了当地的经济,但是内战结束也创造了重振经济的机会。
内战结束之后,斯里兰卡政府实施自由化政策吸引外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提供了26亿美元贷款,因此从2011年开始,斯里兰卡的经济增速连续多年在7%以上。
但从产业结构来看,斯里兰卡工业基础薄弱,以农业、旅游业和服装纺织轻工业为主。
其中旅游业是岛国最主要的外汇来源。内战结束后,斯里兰卡的旅游经历了黄金十年。但在2019年,受连环恐怖袭击的影响,斯里兰卡的经济命脉受到了打击,在经过半年的休养生息之后,旅游业才开始重新提振。紧接着疫情这个“黑天鹅”再度打击了斯里兰卡的旅游业,导致超过20万旅游业从业人员失业,这也让该国一年失去近50亿美元外汇。
对斯里兰卡而言,疫情把他们推进了经济发展的深渊。据斯里兰卡央行数据显示,2020年该国经济增长率为-3.6%。
2021年下半年,欧美国家放开旅游禁令,使斯里兰卡的旅游业开始复苏,斯里兰卡政府甚至将2022年定为“斯里兰卡旅游年”,同时设定了到2025年旅游业创造100亿美元收入的目标,以重建国家外汇储备和主权债务。
但2022年俄乌地缘政治冲突又让斯里兰卡再度蒙上了一层阴霾,再加上疫情蔓延,成为了压垮斯里兰卡经济的最后一根稻草。
俄乌地缘政治冲突加剧了能源危机,而斯里兰卡在能源方面依靠进口,能源价格上涨,斯里兰卡的外汇预算很快就花完了,因此依靠进口煤炭和石油发电的电厂停工。
物资的短缺又影响了社会秩序的正常运行。
在农业方面,即便位于热带地区,粮食种植条件很好,但俄乌地缘政治冲突导致化肥原料价格暴涨,而斯里兰卡外汇储备匮乏,债台高筑,已无力购买化肥,粮食也因此减产。食品、药品等生活必需品,他们同样也没有能力进口。
供不应求,物价上涨,即便奶粉、面包、大米、蔬菜、糖、大米等食品实行定量配给,但仍然难以保障供给,而这些情况又会引发人道主义危机。
在“天灾”的背后,“人祸”更使斯里兰卡雪上加霜。
2019年,戈塔巴雅担任斯里兰卡总统后,改变了内战结束后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试图通过印钞来刺激出口获取美元,这一点和土耳其的埃尔多安是一样的(可参见《“弃”卒也保不住帅:股汇债三杀的土耳其,只是“试点”第一步!》一文)。今天的斯里兰卡所面临的经济危机,实际上和土耳其大同小异。
在2019年恐怖袭击发生后,戈塔巴雅降低利率刺激经济应对即将到期的政府债务,从当时的情况来看,这一做法既稀释了内债,也刺激了出口,从而赚取更多的外汇以偿还外债。当时用来缓解危机,基本上说不出有多大的毛病。
但疫情之后还在“放水”,虽然刺激了出口贸易,但导致了货币贬值。仅今年3月,斯里兰卡卢比对美元大跌31%,达到1美元兑换302斯里兰卡卢比。而俄乌地缘政治冲突导致了能源价格上涨,一边是本币贬值,另一边是进口价格上涨,这大大削弱了斯里兰卡居民的购买力,增加了政府偿还外债的成本。
更令人费解的是,本来就依赖进口,斯里兰卡政府还实施进口禁令,食品、药品和汽车等商品被禁止进口。而疫情和战争之下,这些物资本就供不应求。这样一来,商品的价格被推得更高,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是无法承受的。
斯里兰卡政府之所以出此下策,因为斯里兰卡外贸和财政常年双赤字,即便是旅游业历经黄金十年,也是长期赤字。除了2014年贸易差额为正82亿美元外,2008年到2017年其他年份都是赤字,累计赤字规模接近500亿美元。
为了支撑双赤字,一直以来他们都是“以债偿债”。
据斯里兰卡央行数据显示,自2009年至2017年,斯里兰卡的外债总额从209.13亿美元增长到518.24亿美元,不到10年,内外债规模翻了一番多,年均增长率高达12%。但外汇储备呢,2009年至2017年,斯里兰卡的官方外汇储备均在80亿美元以下。外汇储备水平最高的2017年,也仅够偿还外债总额的15%。这两年,斯里兰卡的外汇储备还在下降,今年也有巨额债务到期,所以他们选择了实施降息印钞和出口禁令,目的是为了节省外汇,用节省下的外汇进口能源和偿还外债。但事与愿违,反而引发了斯里兰卡的经济危机。
现在,斯里兰卡宣布了暂时不能偿还外债,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就不用还钱了呢?
现在的世界,仍然遵循丛林法则,越弱小的国家,不还钱的话,以后就会更加没有生存空间,阿根廷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2001年,阿根廷也曾经宣布无力偿还外债。然而,不还外债,不仅没有拯救阿根廷的经济,反而让阿根廷的经济越来越差,同时还失去了国际信誉,没有国家愿意跟他做生意,也没有国家再愿意借给他外债,阿根廷也因此陷入了经济大萧条,国内企业倒闭,失业率、通胀率居高不下。
所以有阿根廷的前车之鉴,斯里兰卡必然不会赖账。
但斯里兰卡的破局之路困难重重。
在斯里兰卡政府面前,看起来有这么几条路。
1、自救
为了防止国家财政状况进一步恶化,斯里兰卡政府宣布在过渡期内暂停偿还外债。除此之外,斯里兰卡央行宣布加息700个基点,将基准利率从7.5%上调至14.5%。但即使在不还外债的情况下,这点钱对于斯里兰卡的生存而言,也是杯水车薪。
与此同时,今年3月美联储开始加息,全球进入紧缩时代。在紧缩时代,本国汇率下跌,偿还外债的成本大幅度增加,最终汇率崩溃和债务爆雷会同时发生。以史为鉴,1982年的拉美主权债务危机、1998年俄罗斯主权债务危机都属于这种情况。
2、物物交换
斯里兰卡本土资源匮乏,大量的资源依赖于进口,开放与融入国际市场是这种国家唯一的道路。我们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进口实际上也是一种交换,表面上是依赖于美元外汇,实际上是本国商品的国际竞争力。
斯里兰卡农业比较发达,盛产锡兰红茶。前些年斯里兰卡政府进口伊朗石油欠下2.51亿美元债务,但如今没有美元偿还,斯里兰卡政府希望每月向伊朗提供价值500万美元的锡兰红茶来抵债,这笔买卖能否成功,还是取决于伊朗是否愿意接收锡兰红茶。
3、债务重组和国际救援
债务重组和国际救援也是一条道路,但债务重组或国际救援要面临一个更为深层次的问题。作为债权方,肯定会担心债务方再次违约,一般他们会提出一些要求,比如财务公开、增收减支,但涉及国家主权,一些国家并不愿意。
在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时,韩国曾请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救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给出的施救的条件是,改革韩国银行体系。可是韩国有一个问题,就是银行长期被财阀控制,是财阀的提款机,面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条件,韩国财阀自然不同意,掀起了民族主义浪潮。当时的韩国接受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条件,让韩国成功渡劫,并韩国财阀丧失了对企业的控股权,韩国现在几乎所有大型企业的控股权基本上被西方资本控制了。
在陷入经济危机之际,斯里兰卡中央银行行长南达拉尔·维拉幸赫呼吁海外侨民,“在这个关键时刻通过捐赠急需的外汇来支持国家”。斯里兰卡财政部长萨布里表示,斯里兰卡正在寻求的一些资金将来自IMF以外的其他银行和政府。但艰难的经济状况使斯里兰卡被全球私人信贷市场拒之门外。4月13日,标准普尔将斯里兰卡的外汇评级下调至“CC”。实际上,早在今年1月12日,标准普尔将斯里兰卡就下调了斯里兰卡的债务信用评级,当时给出的理由是,“如果没有出人意料的重要建设性进展,违约的可能性将越来越大”。
另外,在斯里兰卡,拉氏家族的治理令债权人感到担忧,国内民众也对其很失望。爆发危机以后,示威者要求戈塔巴雅和他的家人下台,执政联盟和内阁成员也对其失去了信心,在双重压力之下,斯里兰卡政府拉氏家族成员只剩下了总统拉贾帕克萨,总理是马欣达。
值得注意的是,西方资本未来必然会参与斯里兰卡的债务重组,对于我们而言,在斯里兰卡的中国参股企业大概率会被西方资本控制,对于中国企业这种损失无可避免。
另外,美媒近日报道,面对斯里兰卡的经济危机,斯里兰卡政府认为,中国是少有的“能迅速采取行动的国家”,美媒还称中国将提供援助。报道称,斯里兰卡希望同中国合作,获得15亿美元的贷款额度。
不过,对此中国表示不清楚。众所周知,中方一直在向斯里兰卡提供必要的帮助,未来还将持续,在人道主义援助道路上,中国一直是模范生。
但在债务重组问题上,其实需要斯里兰卡自己意识到,西方资本的债务游戏本就是一种庞氏骗局,是一种不平等条约。
新中国成立之初,伟人提出要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而正是这种远见,我们才迎来了当今中国的崛起。
同样,斯里兰卡们的命运实际上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有没有魄力学习一下新中国建立之初的经验,就债务违约了。
斯里兰卡们在面对债务危机这种陷阱的时候,应该改变一下思路了,而不是以债抵债,继续陷入无限循环的危机。
最后,还是希望斯里兰卡践行群众路线,为了本国人民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
两年前,我就强调未来黑天鹅事件会频发,东南亚国家,中亚国家,中东国家,非洲国家这几年都陆陆续续发生政变或者经济危机。今天,斯里兰卡的“爆雷”,再一次验证了我的观点,而这只是开始。
当下西方资本建立的霸权世界遵从丛林法则,弱肉强食,而小国往往更加缺乏博弈的资本。
没有强大的国家实力,往往会沦为被牺牲的角色,这些小国的百姓也是最悲惨的。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世界兴,小国百姓苦,世界乱,小国百姓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