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都说人间最美春分后,这在内蒙是个例外。
别的地方的春天都是绿色的,而内蒙的春天却是黄色的。
毫不夸张地说,内蒙的四季里最生猛的就是春天,连冬天零下30度的寒冷都干不过它。
当你某天早上醒来,发现窗帘缝隙透出伤口流脓般的黄光的时候,别怀疑是自己一不小心睡到了傍晚,那是内蒙的春天来了。
“初中有一次上课,窗外突然什么都看不到了。
窗户就像是糊着一张平整的哑光磨砂黄色(还有点儿偏橙)卡纸。
我们班的小伙伴都傻了。
老师要求放学必须有家长接,没家长接的要结伴而行。”
如果你没有睡觉关窗户的习惯,那么前半夜就会收到真·土味的警告。
出了门你会发现每个人都变成了移动吸尘器。
如果说雾霾是浓汤,你根本看不清汤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而且吃到嘴里一点嚼头也没有,那么沙尘暴不一样,不仅吃的费工夫(走的 每一步腿都像绑了十斤沙袋负重前行),而且吃到嘴里还倍儿有 嚼头。
如果不作任何防护,你不出10分钟就会变成刚出土的兵马俑。
但凡出去一趟你就会自动带回来2两细沙(洗完澡的卫生间地上即可见)。
也可能比二两还多。
除了你很难清洁干净的鼻孔和耳孔,就连双眼皮褶都能擦出一层灰。
刮风有风挡,打雷有避雷针,雨雪有伞和雨衣,但遇到沙尘暴,迄今为止都还没有完全有效的防护道具。
每年春天,你总是能在内蒙的大街上见到打扮奇怪的人类。
“上学时候放学路上遇到沙尘暴,眼睛睁不开,什么都看不到,大家都把红领巾蒙到眼睛上走,感觉像世界末日了,回家后洗澡,头发里全是沙子。有人家楼顶的太阳能热水器都被吹倒了。”
“今天的天气想起来小学的时候我妈一看是沙尘天气就会给我用纱巾(是半透的那种)把整个头都给我裹住再去上学,仿佛头上套了个塑料袋…当时还会嫌弃那些红的绿的东西太难看,现在自己不带都不敢出门。”
别说其他人了,再爱美的女孩都得穿上迪卡侬的冲锋衣。
内蒙人春天的周末基本都是在室内度过的。
别人的春天不是野餐就是露营踏青,内蒙的春天别说出门了,窗户连个缝都不能开。
“听说包头挂刮沙尘暴了,我家五天没关窗户,地上床上桌子上的土都快能种花了,只能含泪扫地。”
“去年春天的一个周末,我赶在沙尘暴前回了趟家,等周一早上上完课回宿舍拿饭盒准备去食堂打饭,发现放在窗边的喝水缸子里有约半厘米厚的沙子。”
“讲个身处春天的内蒙人民才能听懂的笑话:我花了一个晚上打扫家,我打扫完忘了关窗户。”
即便如此你也逃不过那股穿墙而入的土腥气。
如果你见过沙尘暴过后的内蒙,就会理解为什么这里清洁工人的KPI会按照每平方米的土量来计算了 。
“今天出门到处都是清理沙尘的,肉眼可见厚厚一层,我一度以为自己在沙滩上。”
长此以往,防尘也变成了每个土生土长的内蒙人的日常习惯。
“内蒙老太太有一个习惯,就是不管是柜子还是电视,被子还是碗,凡是个物件,都一定想办法用一块布或者纱罩上。
我家也是如此,不但该罩的都罩,不该罩的克服困难也罩——现在饭桌的每个椅子上都用一个大塑料袋罩着。
我问你往椅子上罩塑料袋干啥,她说怕手脏把椅子摸脏,罩上还防尘,我说那有的事,就想给揪掉。
她看到,大骇,从沙发上蹦起来,按住我的手,说你就来坐一会儿,凑活着能用,揪掉干嘛?
我屈服,只好坐在套着塑料袋的椅子上看《人世间》。”
“我家的餐桌用了14年了,餐桌布换了几茬,餐桌布上的水晶垫换了几块,结果就是现在餐桌还和新的一样,就是平时看不到真面目。照这个样子,我估摸着用几十年也还是新的。”
“我妈妈爱用塑料袋包各种东西,连 扫地机器人她都要罩起来,我百思不得其解,劝说多次无效,为此还生过几回气。”
深刻怀疑穿凉鞋配袜子这种习惯就起源于内蒙或者大西北。
长此以往,这种恶劣天气也成了内蒙人讲段子的主要素材来源。
这可是免费的。
我能活下来说明我肺好。
这可是内蒙的消费者独享的权益。
如果你仔细感受,还能分辨出各地不同的味道(没几十年的经验根本没这嗅觉灵敏度)。
每个内蒙人回家的时候,当机舱门/高铁的自动门打开,这里的空气都会率先欢迎你:
没错,还是原先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欢迎来内蒙吃土,我娇贵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