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P是我师弟，他硕士毕业以后没有读博，直接参加了工作。
当年硕士毕业的时候，有好几份offer摆在小P的面前，其中他比较满意的是两份，一份是去中原大省某地级市的一所三流大学教高数，另一份是去上海的学而思当教培老师。
那时候小P还很年轻，心中始终向往大都市的繁华；那时候宇宙的尽头还不是编制，互联网上的爆文还是《体制内是深井，体制外是江湖》《你所谓的稳定，只是在浪费生命》，有本事的年轻人更喜欢去市场上挣大钱；那时候教培行业还没有遭受A4纸的暴击，家长们争先恐后地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培训机构，学而思所在的好未来在美股市场上股价不断创新高。
所以，小P很自然地选择了上海，选择了学而思，成为一名培训机构的老师。凭借深厚的数学基本功和满腔工作热情，好学的小P迅速成为学而思的骨干力量，事业风生水起，颇受家长和学生的喜爱。
随着事业逐渐走上正轨，小P的收入也慢慢丰厚起来，几年前有一次听他说起收入时，我默默地低下了头，因为他的收入是我的好几倍。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我记得小P曾经说过在教培行业工作，最大的问题是没有交朋友的时间，因为周末和节假日这种别人的休息时间，正是教培老师最忙的时候。
后来，小P认识了一位从事旅游业的女孩，两人迅速开始交往，据说是因为两人的休息时间比较相似，都是在别人工作最忙的时候可以休息。我还记得小P那条“余生请多担待”的朋友圈配图中，女孩笑得甜甜地看着小P，眼里都充满了爱意。
再然后，小P凭借在学而思工作数年的积蓄，在上海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每个月背上了两万多块钱的房贷，妻子也给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孩子，生活充满了希望。
如果没有后来，小P的生活一定会岁月静好，只可惜世事无常才是生活的真相。
2020年初，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席卷了整个中国，公司主要业务是国际旅行的小P妻子失业了，还好小P没有失业，只是疫情最紧张的那段时间收入降低了一点。失业之后的小P妻子，没有再去找工作，专心在家陪伴女儿。
为了弥补妻子不上班带来的收入损失，小P变得更努力工作了，把所有能抽出来的时间都用来上课，还好他经验丰富，提分效果很好，学生和家长都很认可，所以收入还是很好。
记得有一次小P在群里自嘲地说：每天让我努力工作的不是梦想，而是房贷。
一晃到了2021年，国内基本没有疫情，小P的事业也蒸蒸日上，收入水涨船高，晒女儿晒幸福成为了他朋友圈的主基调。或许，在当时的小P看来，生活将这么一直平稳地幸福下去。
到了2021年7月份，双减正式开始，帝都传来16页A4纸，每一页都重如泰山，压得教培行业树倒猢狲散。几个月后，小P也失业了。
刚失业的时候，小P也曾想过换行业找工作，只可惜34岁的年龄没有留给他太多折腾的空间，连找几份工作都不理想，工资还不够他还房贷。
还好，在学而思几年积攒下来的口碑，让小P在家长圈里具有一定的知名度，有一些家长找到了他，小P又回归老本行做起了培训老师。
和在学而思的时候相比，小P说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了，补课价格降了一点，上课时间也短了，家长的支出变少了，但他自己到手的收入却没少，实现了家长和自己的双赢。
过年的时候和小P聊天，他告诉我：我现在挣的每一分钱都是辛苦钱，也都是良心钱，我付出精力和知识帮学生提高分数，家长付钱，这是你情我愿的事。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到了今年3月，在奥密克戎面前，上海宣称的精准防控一触即溃。昨天我给小P打了一个电话，他说自己已经被封了快一个月了。
小P告诉我：买菜买米这些事靠团购也可以勉强解决，虽然菜价确实很高，但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收入锐减，都快到入不敷出的地步了，因为网课的收费要比线下低。如果不是有点积蓄，房贷都快要还不起了。
挂了小P的电话之后，我不禁一阵唏嘘：这两年来，疫情此起彼伏，除了体制中人受到的影响较小，体制外没有谁过得轻松。
不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小P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没有选择去那个三流大学任教？
选择体制还是选择江湖，是高校毕业生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选择。
来源：每天3道奥数题 九章学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