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聊斋|寡妇救黄鳝
明朝年间,南部县有一个村妇名叫李玉兰。自幼长得貌美如花,身姿玲珑起伏,十七岁时便嫁给了隔壁朱家村的秀才朱守进为妻。
这一段姻缘可谓是郎才女貌,令人羡慕,可惜婚后朱守进行房无度,日夜沉迷,很快耗空了身子,仅逍遥快活了三个月,便一病不起直接死了。
李玉兰年纪轻轻便成了一个小寡妇,并不急着改嫁,仍旧留在朱家替亡夫守节。这一来却是招惹不少光棍男子的留意,同时还在村里传出些闲言碎语,但李玉兰清者自清,不曾理会他人乱说,只顾过好自己的日子。
有一日清晨,李玉兰端着木盆到村外的西河浣衣。以木锤打衫“啪啪啪”直响,那西河水清澈无比,微风吹拂河岸柳条,蜻蜓与蝴蝶齐飞,大好一片光景。
突然天空中响起一声鹰鸣,一只金毛大鹰展翅直下,“扑通”冲入水中,瞬间便以锋利的鹰爪抓出一条大黄鳝,再次拍翅升空。
那黄鳝粗如竹竿,长约半丈,被老鹰抓起,扭动得非常激烈,呲牙就往鹰颈子咬。只见,老鹰飞到半空,数声惨叫后,便疼得把黄鳝甩落,扬长而去。
只听见一声闷响,黄鳝重重地摔落在李玉兰旁边就不再动弹了。李玉兰吓得一跳,心中慌乱一阵,觉得黄鳝甚是可怜有心相救,便把大黄鳝扛回了家。
当日,一些村民见李玉兰背回一条大黄鳝,纷纷前来劝说宰杀分肉吃。
李玉兰则说:“奴家背它回来并非想吃肉,而是要救它,大家都散了吧!”众人不欢而散,李玉兰便把黄鳝养在家里的大水缸之中。
说也奇怪,当夜三更时分,那条黄鳝缓缓游动起来,搅得水声阵阵,李玉兰在床上听闻,觉得奇怪,点灯前去观看。
这时,水缸里水花四溅,大黄鳝摇身一变,竟成了一个白面书生,个子高大威猛,微笑着从水缸出来。李玉兰大惊失色问道:“你是什么妖怪?”
书生有礼作揖,说:“夫人休怕,本公子乃西河河神三公子,名叫龙丘,只因犯错遭父王惩罚变成黄鳝,为期四十九日,无奈今日不小心被那金鹰抓伤,若不是多亏你相救,本公子恐怕早已丧命!”
李玉兰半信半疑,但见男子器宇非凡举止得体,像极大户人家的贵公子,方才渐渐放下心来。
两人言语一番,李玉兰甚是开心,走入厨房炒得几个小菜与龙丘吃喝。
酒过三巡已是四更天,李玉兰醉醺醺因独守空闺许久,禁不住对面前的龙丘情意绵绵,两者眉来眼去渐渐暧昧,竟双双把手牵,齐齐把衣除,揭帘入床共赴了巫山云雨。
一夜激情春光无限,李玉兰一觉醒来,不见了龙丘,急忙起身寻找,发现他又变回黄鳝鱼静静躺在水缸里。李玉兰好奇问道:“丘郎,你我既然有了肌肤之亲,为何还要化鱼留在缸里,不如出来我煮小菜给你下酒!”
那黄鳝张嘴说:“娘子,在下也想与你日夜相聚,无奈父王惩罚的时日还没结束,我只能在夜里偷偷出来见你!”李玉兰听后表示理解,捂嘴浅笑,跑去街上买来两只母鸡一只猪蹄以及一些炖汤补药。
当日,李玉在厨房兰从中午忙碌到晚上,整齐烹煮出一桌好菜,还备得两壶陈年美酒,静待龙丘化形前来幽会。
到了二更时分,邻里街坊已睡。那水缸里的黄鳝再次搅动水浪,摇身变成男人模样,轻步而出。
两人隔得一日再见面,更加的亲昵,双双搂抱坐入席间推杯换盏,吃喝着谈笑风生,眉目间尽是情意。
李玉兰诉说自己失夫之痛与寂寞之情,龙丘则讲一些河宫中的趣事,逗得李玉兰不时发笑。一顿吃喝结束,两人又是一夜激情,共度春光。
如是过得七八日,龙丘每晚都由黄鳝变成猛男,出来与李玉兰不停纠缠。
这晚,邻居王老四睡不着,偶然听得李玉兰的院子传来奇怪声响,抬着梯子就爬墙偷看。适逢龙丘正从水缸出来,由鳝鱼化人,刚巧被王老四看到,吓得他当场从墙头摔落,痛得半日。
王老四惊魂未定,想了想再次爬上墙头,竟看到李玉兰与龙丘在屋子里你追我赶,宽衣解带,这下可把他吓着,提心吊胆地看得一阵,才缓缓回去。
次日,李玉兰和鱼妖偷情一事,便传遍了整个村子。村民更是指责不断,闹得半日,一些人便纠集起来,拿着刀枪木棍去响李玉兰的家门,隔门喊道:“李寡妇你的丑事,大伙都知道了,还不快快开门认罪!”
李玉兰吓得一跳,慌忙入厨房问黄鳝说:“丘郎,我俩的事情不知被谁发现了,现在村民上门问罪如何是好?”黄鳝嘴冒水泡说道:“兰娘你别怕,我死不现形,他们定会拿我们没办法,你尽管去开门否认!”
李玉兰战战兢兢按龙丘的话做了。门刚一打开,王老四便带头闯入指着李玉兰鼻子喊道:“好个不要脸的人寡妇,竟与黄鳝妖做起丑事!”
李玉兰当即否认说:“你休要在此胡说,坏我名声,那只不过是一条普通的大鳝鱼而已!”众村民听罢,也觉得此事荒唐,反过来指责王老四信口开河。
王老四竟觉得倍受委屈,叫嚣着:“我老四向来不说假话,是不是妖,拉出来打一顿便知!”于是二话没说,带人来到水缸前,几下把黄鳝拖抬而出,指骂道:“妖孽还不快现形!”
黄鳝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如死了一般,王老四更加气怒,抄起木棍暴打。
只见一阵闷响,黄鳝身体多处被打得皮开肉绽,但始终不曾化为人形。李玉兰却是在一旁于心不忍,黯然落泪。王老四打得一阵,没了力气,其余人见黄鳝已翻了白肚子不再动弹了,这才劝王老四停手,当他是一派胡言,抱怨走了。
当夜,那条黄鳝在水缸里歇得许久才缓缓醒来。李玉兰便哭问道:“丘郎,你既是神灵,为何不化形出来说个明白,免去这场毒打呢?”
龙丘说:“我本还在受罚,私下化形与你相爱,若是把事情闹大,父王得知定会再次罚我,同时也会累了你,这是我命中的劫难。不如挨一顿毒打,免去更严重的后果!”李玉兰听罢,觉得龙丘十分有担当,感动得连声哭泣。
不久,那龙丘伤势恢复,在白日化形而出,说是惩罚日期已到,准备回去河宫复命了。于是提出要带李玉兰前去,李玉兰考虑数番,觉得自己已是深爱上了他,便答应与他牵手出门。
这间,村民们见状纷纷跟随围观,龙丘也不理众人,带着李玉兰来到河边踏水而行,走到河心,渐渐遁入水下不见了。
李玉兰入河神宫当了龙丘的正房夫人,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后来老河神去了南海龙宫任职,龙丘做了河神,这一带总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全靠了龙丘之助。
(本文作者|唐有时)静月斋寄语:
心善之人有善报,在李寡妇身上再次得以应验。对于一个寡妇来说,最盼望的莫非是能找到一个好丈夫,她顶着压力救一条大黄鳝,没想到得了好姻缘。
龙丘也是个有担当的妖仙,在被人撞破好事后,宁愿挨打也不反抗,实在相当难得。有些男人在女人面前甜言蜜语,一旦碰到了点事,便转身跑得比兔子还快,这样的人,又如何能给爱人安全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