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杜虎
最近,确诊尤文氏肉瘤的女留学生布布从英国返回上海治疗,3月21日入境,从绿色通道进入病房隔离。但按照医生初步诊断,病情恶化,下达病危通知书。碍于防疫政策的规定,布布没有办法得到治疗,可能熬不过隔离期。目前,上海疾控部门已经将她的情况向上反映,希望从政策上有一个应对。
对防疫部门来说,让医生进入隔离病房治疗癌症病人,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不仅牵扯到技术层面的——治疗器械、场地、人员等特殊安排,更涉及到上海防疫的整体考量,毕竟在现有的局面下,社会面清零、消除病毒传染隐患都是第一等的大事,具有排他性的优先地位,布布这个案例提出了一定挑战。
布布发布的求助帖
很奇怪的是,在布布发布求助贴后,她收到相当多的嘲讽和责骂,认为她是想得到优待,“想插队”,是在“抢医疗资源”。这些人之所以如此不近人情,一个主要原因仍是疫情初期,用“千里送病毒”来讽刺留学生归国的思维,他们看不到布布所提出的问题其实挺重要,是防疫政策自我优化的机会。
受疫情影响,社区封锁、乃至于城市慢下节奏,以帮助发现病毒的防疫模式已经普及,医院实施了更加严格的防疫措施,从防止院感来说这是必要的。可也会随之出现一些需要解决的问题,比如像癌症病人这样的危重病患,如何让他们得到及时救治,布布的个案则把这样的必要追问放到了最坏的情况去审视。
2022年3月14日凌晨,上海第六人民医院陆续发现阳性感染者,出租车排队等候,前来转运部分出院患者。
正如媒体已经报道的那样,在严厉的封闭管理下,癌症病人出现了两个亟需重视的新挑战。一是在医院环节,有些癌症重症病人因医院封锁而停止治疗,但这些问题在经过舆论关注后,有了很好的衔接处理,医生照样可以动手术,而不是听任病患苦熬疫情期,说明这一块的医疗整合与应对,是可以有空间的。
对癌症病人等重症患者构成第二个挑战的,是社区不让出,或者给出很苛刻的放行条件。日前某地小区闹出卡口人员与重症病人家属的冲突,前者竟要家属拿出“待死证明”才能出去治病。虽然事后有社区工作人员回应媒体称冲突家属谎称疾病,但是冲突本身也反映出,不光在医院治疗端,在社区放行这一个环节,依旧缺乏一个可供使用的防疫标准。癌症等重症病人的就医需求,不仅需要医院端解决进得去的问题,也需要社区端解决出得去的问题。
从改善防疫政策的角度看留学生布布的求助,就能发现她提出的问题是:隔离期的癌症危急病人该怎么救治?这不只是关系到她本人能不能得到救助的问题,还关系到万一病毒感染面扩大,波及到重症群体,如何建立一套适应隔离状态的治疗方案?圆满解决布布提出的问题,可以惠及更多人,是完善防疫预案的应有之意。
2022年3月1日,上海新增1例本土确诊病例,瑞金医院暂停总院门诊部服务。
对医生来说,并不存在救治布布,就会让其他“普通人丧失治疗机会”的问题,诸如此类的制造对立,除了显得刻薄无情之外,看不出对优化防疫应对能力有任何和帮助,只是平白无故地散布恶意。从防疫趋势看,早一点将癌症或其他危重病人的隔离期救治纳入统一规划,可以避免事到临头的慌乱,降低疫情的附带死亡。
当然,舆论场充满各种声音,除了毫无必要地嘲讽留学生布布,也有理性的声音,看到布布的求助背后,实际上对政策改良是一个恰当的推动。如果能从个案出发,设计出普遍适用于危重病人治疗的可操作性预案,让医护人员按照规范诊治,比一概用拖字诀,让危重病人自求多福要好得多。
总之,留学生布布发出网络求助,既是她生命危急时刻最正常不过的反应,也是最高防疫决策部门将其纳入考虑,优化疫情防控下改善医院运转、救治危重病人的恰当机会。对这样的求助,只是冷嘲热讽是很冷血的表现,因为决策者一旦受到启发而改善政策,将会造福更多人,政策满足的不是特权,而是公平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