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南光明公益联合会发布声明称，在2月底前对项目的所有爱心捐款逐笔完成原路退款
红星新闻实习生丨陈鹏多 郑籽言 记者 陈怡帆 潘俊文
编辑丨郭宇
此前有网友爆料称，慈善组织陇南光明公益联合会在腾讯公益上发布的流浪动物救助项目存在同类项目重复募捐、项目执行过程与资金流向不明，并质疑腾讯公益对加入的慈善机构资质审核不力、监管缺失。
红星新闻记者调查发现，该组织的一合作执行机构确实存在社会团体法人登记证书造假、组织已被当地民政部门撤销等问题，陇南市民政局随后向公安机关报案。随后，记者于腾讯公益平台发现，陇南光明公益联合会发布声明称，其执行合作机构的确存在问题，已将相关流浪动物救助项目终止，并将项目爱心捐款逐笔原路退回。
▲陇南光明公益联合会发布退款声明
4月13日，红星新闻记者就警方后续处理情况致电陇南市民政局，其业务科室负责人王科长回应称，民政局报警后，流萤志愿者协会已主动退回全部善款，警方随后便停止了介入。
针对流浪动物救助项目退款一事，腾讯公益的工作人员13日告诉红星新闻记者，其合作公募机构陇南光明公益联合会，于2022年2月22日至2022年2月26日已通过商户平台，完成原路退款1828445.13元，剩余5434.81元因账户异常等原因退款失败。公募机构正在积极排查追溯退款失败的账户，尝试联系捐赠人并沟通退款。后续，陇南光明公益联合会也将根据主管单位意见，妥善处理退款失败的善款。
网友质疑同类型项目多次募捐
光明公益：不存在重复募捐嫌疑
1月24日，有网友发文称，甘肃省陇南光明公益联合会（下称“光明公益”）以同一募捐编号在腾讯公益平台上发布了与流浪动物救助相关的20余个项目，分属多家执行机构，其中15个项目属于辽源市龙山区流萤志愿者协会，帮扶地区均位于吉林省，累计筹款超160万元。网友举报称，怀疑陇南光明公益联合会以救助流浪动物为由多次募捐，涉嫌违法骗取公众捐款。
全国社会组织信用信息公示平台显示，光明公益于2015年10月在甘肃陇南市注册为民间非营利性社会公益组织，并于2017年取得公募资格。而据全国慈善信息公开平台，2020年7月，光明公益备案了一项动物保护类公开募捐方案，起止时间为2020年8月到2024年10月。之后光明公益及其执行机构便以此方案的募捐编号在腾讯公益平台上发起36个流浪动物救助筹款项目，向社会公开筹款达310万元。
而从腾讯公益平台显示的信息来看，光明公益属于有公募资质的社会组织，而其他8家执行机构均不具备公募资质。
对于公开募捐的资质，我国法律早有规定。根据《慈善法》第二十二条和第二十六条，公募慈善组织开展公开募捐需向其登记的民政部门申请公开募捐资格。不具有公开募捐资格的组织或者个人基于慈善目的，可以与具有公开募捐资格的慈善组织合作，由该慈善组织开展公开募捐并管理募得款物。
而对于不具有公募资格的组织或者个人，要如何联系上具有资质的社会组织，腾讯公益平台起到了桥梁的作用。红星新闻记者从光明公益的工作人员处了解到，不具有公募资质的社会组织要想通过腾讯公益平台进行公开募捐，先要在平台上注册并接受审核。通过平台审核后，才能寻求有公募资质的机构合作并上传项目。
光明公益的工作人员还介绍道，他们只是通过平台认领公募项目，向项目发起方提供机构的募捐备案编号并规范其项目执行计划等材料，并不会负责审核其组织资质。项目经过公募机构认领后还会向平台进行提交审核，最终需要平台确认后才会上线。
“项目上线后，一般是90个工作日的筹款，之后就涉及到拨款。”该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在项目执行阶段，光明公益会对采批票据等进行审核并提交平台，审核通过后进行拨款，并要求执行机构在一个月之内提交相应项目进展。
对于网友举报的多个项目使用同一编号或涉及重复募捐问题，光明公益的工作人员回应称，有公募资质的机构在同一募捐领域之内只能申请一个捐赠编号。这意味着在流浪动物救助领域，光明公益只能有一个捐赠编号，而其他合作的多家执行机构将在该捐赠编号下开展多个项目。
记者发现，光明公益共同发起的36个流浪动物救助项目中，有15个项目由辽源市龙山区流萤志愿者协会执行，其他合作执行机构并未申领数量如此之多的项目。除去流萤志愿者协会，申领项目数量最多的执行机构申领了5个项目，其中两个项目公示了具体资助的流浪动物基地，而流萤志愿者协会的项目中并未给出明确的资助对象。
申领15个动保项目的执行机构资质造假
陇南市民政局：已报案处理
红星新闻记者调查发现，在光明公益合作的8家执行机构中，部分执行机构存在资质造假的问题。
光明公益共同发起的36个流浪动物救助项目中，有15个项目由辽源市龙山区流萤志愿者协会执行。而据光明公益工作人员称，该志愿者协会在全国范围内与多家流浪动物救助站开展合作，每个项目都是针对特定救助站的一对一申请。
▲辽源市龙山区流萤志愿者协会简介
据腾讯公益，辽源市龙山区流萤志愿者协会是一家成立于2015年的非公募机构，由吉林省辽源市龙山区民政局审批通过并发放社会团体法人登记证书。
此外，腾讯公益平台上发布的流萤志愿者协会作为执行机构的项目执行计划中，均未标明具体的救助基地。平台显示，流萤志愿者协会的第一个项目“给流浪动物温暖的家”于2021年8月立项，截至2022年1月23日，仍有13个项目正在筹款，其中有6个项目都是在2022年1月期间上线。24日时，记者发现这些项目均已结束筹款。
▲全国社会组织信用信息公示平台显示，流萤志愿者协会的组织状态目前为撤销
实际上，流萤志愿者协会的社会组织资格早已被撤销。据全国社会组织信用信息公示平台，流萤志愿者协会的组织状态目前显示为撤销。龙山区民政局发布的《2015-2017年龙山区社会组织登记情况》也表明，流萤志愿者协会证书的有效期是2015年8月到2018年8月。
而腾讯公益上，流萤志愿者协会社会团体法人登记证书却显示，其发证日期为2015年，但有效期限要从2021年到2025年；其次，我国标准规定的统一社会信用代码长度是18位，这份登记证书上标明的统一社会信用代码却只有17位。
▲流萤志愿者协会社会团体法人登记证书
“因为这里面存在一个情况，很多救助站不一定是正规的救助站，可能说有的（在结项时）就坚持不下去了，所以我们执行前才会确定下来到底要去哪一个。”流萤志愿者协会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其申请的多个项目并不会事先就确定好具体的救助基地。其次，对于证书涉嫌造假，这名负责人称目前工作繁忙，并承诺稍后回复。但截至发稿时，记者尚未收到任何回应。
对于流萤志愿者协会资质造假一事，作为登记管理机关的辽源市龙山区民政局回应称，社会组织的登记证书有效期限应从发证日期开始，腾讯平台上流萤志愿者协会的这张明显是假证；其次，流萤志愿者协会的证书有效期是到2018年截至，之后该协会曾多次要求换证，但因手续不全，龙山区民政局并没有进行续发，且已在2021年清理僵尸协会时将其移出登记名单。
而记者从光明公益的登记管理机关陇南市民政局工作人员处了解到，流萤志愿者协会在腾讯公益平台上发布的15个项目是经过平台核实并发布，光明公益在认领项目后已经分批次给流萤志愿者协会拨付了65万善款。在核实证书造假后，陇南市民政局已向公安机关报案，并向流萤志愿者协会所在的龙山市民政局发出协查函，请求协调当地公安部门对流萤志愿者协会主要负责人进行控制，防止善款流失。
1月25日，光明公益的工作人员告诉红星新闻记者，他们已经接到了相关举报，正在配合当地民政进行相关核查，并已向上级部门提供了财务等相关材料，后续调查情况将会公示。
近日，记者发现，光明公益已在多个流浪动物救助的项目页发布声明。声明称，流萤志愿者协会已于2021年11月被辽源市龙山区民政局依法撤销，对该机构在平台上的合作项目进行下线处理，同时也将其已申请拨付的项目款项资金全部追回。
▲陇南光明公益联合会发布的声明
光明公益表示，在2月底前对项目的所有爱心捐款逐笔完成原路退款，此后光明公益将加强对合作伙伴资质和项目材料的审查评估，避免类似问题再次发生。
4月13日，红星新闻记者就警方后续处理情况致电陇南市民政局，其业务科室负责人王科长回应称，民政局报警后，流萤志愿者协会已主动退回全部善款，警方随后便停止了介入。其次，王科长介绍，虽然流萤志愿者协会已被当地民政局撤销，但除公检法外，民政无法对其银行账户进行冻结，若对方伪造资质未被识破，则有可能继续进行筹款。
公益项目执行机构资质由谁审核
法律明确规定互联网平台的责任
4月13日，针对流浪动物救助项目退款一事，腾讯公益的工作人员告诉红星记者，据统计辽源市龙山区流萤志愿者协会发起的项目募集金额共计1833879.94元。其合作公募机构陇南光明公益联合会，于2022年2月22日至2022年2月26日已通过商户平台，完成原路退款1828445.13元（完成进度99.7%），剩余5434.81元因账户异常、银行卡注销或订单不存在等原因退款失败。
目前，公募机构正在积极排查追溯退款失败的账户，尝试联系捐赠人并沟通退款。后续，陇南光明公益联合会也将根据主管单位意见，妥善处理退款失败的善款。
此前，腾讯公益曾在2021年1月25日对“辽源市龙山区流萤志愿者协会”争议作出公开回应，回应中称，经网友举报后，腾讯公益平台第一时间联同公募基金会陇南光明公益联合会查实情况，并对辽源市龙山区流萤志愿者协会发起的所有项目进行下线处理。经主管部门核实，一旦涉嫌违法违规，腾讯公益平台将督促公募基金会陇南光明公益联合会，对用户捐款进行原路退还，并停止辽源市龙山区流萤志愿者协会在腾讯公益平台上线项目。
回应中还提到资质审核流程。回应称，腾讯公益平台为慈善组织提供募捐信息发布服务，发起方在腾讯公益自助提交项目后，都由公募机构进行专业的审核，公募审核通过后提交至平台审核，平台审核通过后开展线上募捐，并要求项目按照慈善法要求，每三个月发布一次进展。
然而，对于合作机构存在的资质问题，光明公益工作人员表示，合作机构是通过平台注册并与其产生联系的，其资质在注册时就会由平台方面进行相关审核，光明公益在审核项目时，更多会去核查其开户许可等证书，而不会审核平台上的现有的机构证书及电话等信息。
事实上，法律明确规定了互联网募捐信息平台在审核慈善机构准入资质方面的责任。《慈善法》第二十七条规定，网络服务提供者应当对利用其平台开展公开募捐的慈善组织的登记证书、公开募捐资格证书进行验证。
作为一项新鲜事物，网络慈善在实践中存在较多问题，于2020年10月发布的《中国网络慈善发展报告》指出，例如，慈善组织与募捐信息平台、捐赠人、受益人之间的法律关系不清晰；一些网络慈善募捐平台的信息公开与透明度不足；有的网络平台将商业活动与互助或慈善活动交织在一起，现行政策处于模糊状态；相关部门对网络慈善的监管缺乏有效协同。
中国社会保障学会慈善分会副秘书长陈斌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表示，应以促进网络慈善长足发展为出发点，进一步完善我国的网络慈善法律法规政策体系，在慈善法中增加对网络慈善的法律规制，厘清网络慈善活动的边界，规范网络募捐行为，明确网络平台的相应责任以及禁止以从事慈善活动为名的网络慈善欺诈，为网络平台、网络筹款主体与网络慈善参与者提供具体、清晰的行为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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