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聊斋:寡妇与蜈蚣精
明朝万历年间,松江府洞泾镇有个叫谢如堂的郎中,擅长治疗皮肤病。
谢郎中治疗皮肤病,都是用蜈蚣来作为药引,其奥秘之处就是抓住山中的蜈蚣,将蜈蚣烧成灰,然后用桐油浸泡制成糊状,再加适当中药配合,外涂于病人的患处,这种方法对于治疗皮肤病,见效很快而且几乎药到病除。
由于医术高明,谢如堂在当地小有名气,找他看病的人也越来越多。谢如堂早年丧母,父亲谢文贤也没有再娶妻室。谢如堂攒下一笔积蓄之后,谢文贤就劝他早娶妻。他相中了本村的美貌村花李如玉,不久两人拜堂成亲,结为夫妻。
平时,谢如堂在诊所里为病人治病,李如玉就在家中料理家事,一家人相处得倒也融洽。
不过,谢如堂用于治疗皮肤病的药引,需要新鲜蜈蚣才行,大多都是他亲自抓采,因此他经常关了诊所,独自一人去后山抓蜈蚣。
后山常年不见阳光,阴气很重,一般人到了这个地方都会头皮发凉,脑袋发怵,不过谢如堂自持医术高明,自然不怕。
蜈蚣一般藏在石块之下,谢如堂掀起石块,瞄准机会,用小棍子按住蜈蚣的头,抓住放入事先准备好的瓶子里,还没到中午的时间,就抓了足足上百条。
他累得气喘吁吁,坐在一个大石块上,从怀里掏出了大烟袋,叭嗒叭嗒地抽起了烟。
正准备回家,突然看到一条大花蜈蚣从石块里窜了出来,这条花蜈蚣足有三尺多长,身体两侧长满了又短又密的脚,全身褐中带红,头脚扁平,长相非常怪异。
花蜈蚣一见谢如堂,吓得往石块里钻。谢如堂迅速地一手用棍子按住花蜈蚣,另一只手用镊子抓起花蜈蚣,将其塞入大瓶中。
回来后,他在院子里燃起了火,用火钳将瓶中的蜈蚣一条条夹出来放在火中烧成糊状。
忙完后,谢如堂炒了几个菜,喝了五两酒,倒在床上酣然入睡。过了一会,李如玉喊他起床,硬是没醒来,再上前一看,谢如堂竟断了气,脖子上有个拇指粗的洞,洞里流的血已经凝固,床单也被染红。
李如玉哭得呼天抢地,昏了过去。
谢如堂去世后,谢文贤曾劝李如玉改嫁,但没有成功。从那以后,谢文贤就将李如玉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待,从不让她干重活,李如玉出于感激,对谢文贤也愈发孝顺,二人就像一对真正的父女一样生活在一起。
一年后,洞泾镇发生了严重的旱灾,能吃饱饭成了一种奢望。李如玉省吃俭用,靠做绣花活维持生计,省下来的钱买点口粮就拿给谢文贤吃。
时间久了,李如玉日益消瘦,身体虚弱。谢文贤见李如玉身体每况愈下,便好言相劝,买来的口粮两人对半分吃,但即便是这样还是吃不饱。
一日,李如玉上山去采摘些野果野菜来充饥。谢文贤在家里左等右等,直到晌午也没等到她回家。太阳快要落山了,李如玉才慢悠悠地回了家。
回到家里,李如玉性情变得古怪,不但骄横无礼,还很自私,把家里的口粮都吃得干干净净,谢文贤稍不如她的意,便破口大骂。
更令人奇怪的是,李如玉经常躲在家里阴暗的角落里,从来都不出门,谢文贤担心她在家闷坏了,叫她出来晒晒太阳也不愿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谢文贤年老体弱,加之粒米未进,人变得虚弱不堪,连走路都很艰难。可奇怪的是,李如玉却恰恰相反,比原来更加漂亮了,容颜俏丽无比,就像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
谢文贤还发现李如玉喜欢晚上出门,经常出入一些单身男人的家中,过两个时辰就会出来,脸上还露出满足的笑容,与之前的李如玉判若两人。
谢文贤觉得李如玉的行踪非常诡异,怀疑她不是正常人,但又没找到原因,于是便强撑病体,摇摇晃晃地来到挚友真觉道长所在的慧根观中。
这真觉道长平日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尤其是在降妖除魔方面颇有本事。真觉道长听完谢文贤对李如玉行为反常的一番描述后,便掐指算计一番,然后要谢文贤偷偷往儿媳妇床上撒些石灰粉,自己也跟着他去家里看看情况。
谢文贤听了真觉道长的话后感到很诧异,但还是照着老友吩咐,去街上买了一包石灰粉。晚上,他回到家,悄悄地来到儿媳的房间里,在她的床上撒了厚厚的一层石灰粉。
过了一会儿,李如玉从一个单身男人家里走了出来,带着邪魅的笑容,回到家中后倒头就睡。岂料,她躺到床上的一瞬间,房中传出了李如玉“啊、啊……”的惨叫声。
谢文贤和真觉道长听到声音,立马赶到李如玉的房间里。令人恐惧的是,从李如玉的口中爬出了一条黑灰色长相怪异的六翅蜈蚣,李如玉惨叫一声,昏了过去。那只六翅蜈蚣出来之后越变越大,在石灰上拼命挣扎。
真觉道长提着一个黄褐色的钵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将钵子里的石灰粉撒在六翅蜈蚣的身上,手持降妖宝剑,剌中六翅蜈蚣的身体,蜈蚣立马化成了灰烬。
除掉六翅蜈蚣之后,慢慢地,李如玉醒了过来。谢文贤见此情形,惊得目瞪口呆,忙问真觉道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觉道长闻言叹息道:“李如玉引来的六翅蜈蚣,皆是因为谢如堂的杀生惹来了大祸。谢如堂采用的药引皆是用蜈蚣制成的,因为杀了无数蜈蚣子孙,引来了蜈蚣祖师六翅霜蚣的仇恨,所以谢如堂惨遭蜈蚣妖的毒手!”
那日,李如玉上山采摘野菜野果,必是碰到了六翅蜈蚣妖,那妖怪虽杀了谢如堂仍不解恨,于是附身于李如玉,肆意折腾谢文贤,想借此达到自己报仇的目的,还借她的身子吸取男子的精气,提升自己的功力,害死了不少男子。”
翁媳两人听后恍然大悟,摇头长叹,原来这竟然是谢如堂造下的孽。送走真觉道长后,翁媳两人决定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后来,李如玉在外地找了一个秀才做上门女婿,夫妻两人把谢文贤当成亲生父亲侍奉,生了一双儿女,一家人过上了平静甜蜜的生活。
(本文作者|锦鲤玉)静月斋寄语:
古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原本孝顺的贤惠寡妇,突然变了性子,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幸好老公公认识高人,得以指点最终除掉了作怪的妖物。寡妇再招良婿,结局也算美好。
故事告诉我们,万物有灵,切不可多造杀孽。就算蜈蚣这样的毒虫,也不可肆意滥杀,否则也可能引来报复。在今天,人类的能力更加强大了,我们只有保护动物,与所有物种和睦相处,世界才会更加和谐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