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俊
一座城市如果有山,就有了起伏,如果有水,就添了韵致。广州有山有水,“云山珠水”指的是白云山和珠江水。“云山珠水”,不仅名字好听,也是广州一张靓丽的山水名片。珠江水穿城而过,是人们再熟悉不过的一道风景,而白云山就在城区中心北部,随时等待登高望远的人。
在广州生活多年,到现在也没有爬过几次白云山。这次趁着10月的假期,我和家人前往白云山,来到山脚,或许是心急,想快点到达白云山的山顶广场,我们选择了坐缆车上山。人在缆车上,感觉就像翩飞的鸟儿顺着山体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向下看时,簇绿叠翠的山林好似碧波涌动,紧张而雀跃的心情如同冲浪一般,直到抵达终点的那一刻,悬在半空的心才算上了岸。用这样的办法上山,有一种神奇的错觉,仿佛索道上牵动的不是车厢,而是整座山由远及近地被拎到眼前,庞大的山体让人眼里盈满绿色的生机,一种超乎想象的力量在心底迅速扩展,似乎只有用一次突然的深呼吸,才能传达出对山势起伏的准确体验。
刚从缆车上下来,腿脚还有些轻飘,对路面好像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人往往是高悬半空的时候,希望早点落地;在地上待的时间长了,又盼着能够一飞冲天。我想,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飞一般的感觉只能偶尔体验一下,只有脚踏实地,才不会恍惚,也不必计较一口气能爬多高,最重要的是心在高处。
要知道,山顶广场并不是山的顶峰,距离最高峰——摩星岭还有两公里,徒步而行,还需三四十分钟,仍然可以体验爬山的乐趣。走在山路上,便觉树木繁蔚,其茂密的样子似乎是因为它们热情好客而簇拥在一起,路边蔓生出来的枝叶伸手可及,山风一来,就开始摇摆,像是在兴高采烈地迎接路人。如此景象,让人忘了这是秋季。
北宋山水画家郭熙有言:“春山烟云绵联,人欣欣。夏山嘉木繁阴,人坦坦。秋山明净摇落,人肃肃。冬山昏霾翳塞,人寂寂。”估计郭熙此言是看了北方的山而总结出来的,倘若他看了岭南的山,又该是另一番妙论了。十月的白云山,既有欣欣向荣的春山之色,又有葱郁繁盛的夏山之姿,丝毫不见秋冬的萧疏空寂,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天气,不像春天那般濡湿,没有夏天那样燠热。爬山时,一路凉风送爽,降温解乏。
来到白云山,总会下意识地把摩星岭当做目标,仔细想想,其原因也不完全因为摩星岭是一个著名景点,更重要的是因为摩星岭是白云山之巅。其实,无论是什么山,都是一种崛起的姿态,都是对平地的一种超越,而最高的山峰则是群峰之首,是整座山挺拔的灵魂。只有登上顶峰,才不虚此行。
摩星岭位于白云山苏家祠与龙虎岗之间,宋明以前并无“摩星岭”之名,只有“第一山”之称,清康熙三十六年(1697年)所修《广东通志》绘白云山图卷时首次称此山峰为“摩星岭”。“摩星”仅从字面来看,是指山峰极高,已触星辰。摩星岭上的摘斗亭,其名也有此意,让人想到“手可摘星辰”的诗句。我觉得,“摩星”“摘斗”之名,绝非只是为了夸张地形容山峰之高,382米的海拔远不到直插云霄的高度,如此命名,体现的是人的气魄和志向。
到达摩星岭后,内心的快慰难以言表,已是傍晚时分,我还想多待一会。山巅之上的风景让人视野开阔,万千气象在胸中激荡。极目远眺,天地接壤处云烟缥缈,宛如仙境。此时,西边的晚霞像是夕阳留下的一件橙红色的披肩,这么轻轻一搭,就把忙碌了一整天的城市装扮得风情婉转。
终于等到夜幕降临,并不是为了看星空,在高处,我喜欢看星罗棋布的楼宇中那些明亮的灯光,因为每一盏灯下,都聚着一户幸福人家。俯瞰城区,越发觉得山脚下的万家灯火,才是温暖尘世的点点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