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少帅张学良的感情生活,人们只会联想到他和赵一荻的传奇爱情故事,至于他的原配夫人于凤至,则时常被遗忘在角落。或者,人们更愿意相信她是一个民国旧式女子,诸如所有民国大宅院原配夫人那般了无生趣。
殊不知,于凤至亦是一名极富传奇色彩的女子。
“卿名凤至不一般,凤至落到凤凰山,深山古刹多梵语,别有天地非人间。”
这是张学良幽禁期间写给于凤至的诗句,冥冥之中,这首诗也诠释了于凤至传奇的一生。在收到这首诗不久后,她便前往大洋彼岸,单枪匹马在商场上搏杀,在险象环生的江湖里谋得一席之地。而她做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营救张学良,后半生所作所为也如她自己所言“为救汉卿奋斗到最后一息”。
姻缘源于包办婚姻
1897年6月,于凤至出生于东北一个富商人家,于家家底殷实,父亲于文斗曾任梨树县商会会长。当时曾有云游高人预言:“此女福禄深厚,乃是凤命。”因为这个缘故,父亲于文斗给女儿取名为:凤至。
凤凰飞至,雍容华贵。于文斗给女儿取这样祥瑞的名字,无疑是对她寄予了深深的疼爱和期望。
出身于富贵人家,她的前半生,也确如凤凰般雍容华贵;然而,她后半生的遭遇却令人无限唏嘘。
于凤至自小便生得秀美灵动,聪慧异常。且由于受到家人疼爱的缘故,她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
这个被上天眷顾的女孩,后来成长成了一位容貌绝美,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那个时代,像她这样的名门闺秀往往嫁入豪门,无独有偶,于凤至和世间的女子一样,嫁入了当时东北将军世家的张家。
但其实,于家和张家的这桩婚事,背后还隐藏了另一个玄机。
原来,于凤至的父亲于文斗和张学良的父亲张作霖早年便相识,于凤至的父亲还曾救过张作霖的命,两家人因此有了交集。一次偶然的机会,张作霖听说救命恩人的女儿“福禄深厚,乃是凤命”。
凤来而有容仪,有着祥瑞的美好寓意。张作霖对长子张学良有着极大的期待,深信张学良和于凤至的婚姻是将门虎子与凤命千金的强强联合,他们婚后会大富大贵。
父辈们一拍即合,张学良和于凤至的姻缘便这样开始了。
婚后,于凤至凭借良好的家教和个人高尚的品德涵养让自己在将军府里备受尊敬,她对待下人平易近人,不苛责刁难,赢得了众人的赞誉。加上她迅速育了一女三子,这使她稳坐东北第一夫人的位置。
为了跟得上时代的步伐,学习更多知识。她向张作霖请示:“爹,这些日子我尽心尽力地操持家务,总觉得才疏学浅,我想去大学听课,希望您能准许。”随后于凤至便进入了东北大学接受新式的教育。在学习期间,于凤至严于律己,勤奋学习,凭借自己的本事拿到了大学文凭。
事实上,于凤至不仅是张学良的贤内助。对外,她也始终站在了时代的最前沿,她有能力,机灵果决,协助丈夫决断政务,能独当一面,对大事有自己主见。
真心错付无情郎
可于凤至的付出,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
婚后几十载冷暖岁月,张学良红粉知己不断,爱上这样的男人,在感情上,对于于凤至来说注定是一种劫难。
张学良和大多富家公子如出一辙,天生风流倜傥,用情不专。他自诩“平生无憾事,唯一爱女人”。尤其是和于凤至结婚前,他得到父亲张作霖的“特许”后,更加张扬,在外流连欢场,绯闻不断。
他的情人名单中,永远不乏名媛和贵妇。在无数个孤寂哀伤的日夜里,面对这些,于凤至除了怨恨那些女人外,便是默默的隐忍,相信丈夫会有回心转意的一天,别无他法。
1927年,张学良结识了赵四小姐赵一荻,他们两人一见钟情坠入爱河,并一起同居。很快,张学良金屋藏娇一事在社会上闹得沸沸扬扬。面对张学良这次高调的婚外恋,于凤至仍旧不失豪门原配的隐忍思维。可她的恻隐之心,为日后被迫离异埋下了隐患。
西安事变的时候,于凤至正在国外陪孩子读书。一听说张学良在国内的遭遇,她马上赶到他的身边。据说当时,张学良有轻生的想法,都是于凤至劝说阻止。
随后,她陪张学良一路烽烟匝地,与他相依为命。辗转流迁各地的幽禁生活,这也是他们最后一段相濡以沫的岁月。因为此后不久,于凤至便因为乳腺癌前往美国治疗,这一分别,也成了永别。
在美国治疗后,于凤至很快康复起来。可她仍要面对艰难的事实:丈夫被幽禁,一群子女嗷嗷待哺,经济生活窘迫。也许是遗传了商人父亲的精明,于凤至很快凭借自己的能力在纽约金融市场赚得第一桶金。
赚来的钱,于凤至都用来买房。她买下的房产,仍把张学良考虑了进来。她对孙辈们说:“我将所有的钱都用在买房子上,就是希望将来你们的祖父一旦有自由的时候,这别墅就可以作为他和赵绮霞两人共度晚年的地方。这也是我给他的最好礼物了。”
当暮年的于凤至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和张学良已经离婚多年了。
1963年10月,于凤至写给赵四小姐一封信:“我正式提出,为了尊重你和汉卿多年的患难深情,我同意与张学良解除婚姻关系,并且真诚地祝你们知己缔盟,偕老百年!”
这封信,其实是一封特殊的《离婚协议》。
因为收到这封信后不久,张学良与赵四小姐在教堂牵手走进了婚姻殿堂,意味着于凤至退出了张学良的感情生活。
于凤至或许从来没有真正同意过离婚,她之所以同意离婚,是为了保护张学良。而当唯一剩下的名分也被收回时,她依旧相信丈夫有他的苦衷。她也始终念叨着:“他说过,离婚了,我们也还是我们”。
她贪念他留下的这点情怀,这点温情犹如在黑暗中摇曳的一点烛火,让她心心念念,让她始终将他放在心中。
夜雨秋灯,往事不堪回首了。
孤独遗憾的晚年生涯
于凤至凭借自己的本事,一度在国外过上了较为安定的生活。
然而意外的不幸总是接连降临在她的身上。1953年,于凤至与张学良的二儿子突发疾病离世,接着1958年大儿子张闾珣车祸身亡,而她最小的儿子早年便夭折了。丧子之痛几乎要压垮这个在异国他乡的独身女人,她硬是一个人默默地扛过了这段艰难的时光。
至此,她和张学良的骨肉惟余女儿张闾瑛。对于女儿张闾瑛的婚事,她也曾十分不满,因为女儿张闾瑛不愿意和她一样嫁进豪门,而是自己找了“布衣”结婚。
作家刘亮程曾说:“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对于于凤至来说,表面上她得到了繁华富贵和名誉,可背后,却要忍受不尽的孤独和落寞。于凤至的晚年,最常来看望她的是孙女。但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守着回忆,孤独地生活着。
1990年初,她为能够顺利去台湾参加张学良的90大寿而精心准备。为了能够见到日思夜想的丈夫,她已经苦熬了整整五十年。
遗憾的是,她终究未能见到丈夫。1990年3月20日,在美国等待了张学良整整50年后,等不来命运的丝毫眷顾,于凤至于洛杉矶溘然长逝。
弥留之际,她给丈夫留下了大笔的遗产,并说:“我死去之后埋在洛杉矶城外的山上,让我看看遥远的故乡……我的墓旁要再挖一个空墓穴,留给你的父亲。”
白居易曾说:“我有所念之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之事,结在深深肠。”于她来说,张学良是她一生念念不忘的人,她执拗地沿袭着一个妻子的愿望,那就是与丈夫恩爱白头到老。
直到去世前,她也依然深深地表达着对张学良的眷恋和期待,她依旧痴情等候:生已不能共枕,死后定要同穴。
可惜,她最后的愿望并没有达成,张学良最终和赵四葬在了一起。而她被遗忘在回忆的角落里,蒙上尘,褪了色。
显然,她才是最爱张学良的那个人,可她亦被明显辜负了。倘若她的深情能换来张学良的些微珍惜,也能让人得到稍许安慰。然而张学良晚年回忆于凤至时,曾多次公开表示:“我不太喜欢我的太太,我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于凤至是最好的夫人,是贤妻良母,她是嫁错了人。”
一句话就否定了于凤至所有的付出和努力,她的一片丹心终成空。
纵观于凤至的一生,她有知识,有气魄,也有胸襟。然而后半生战争流亡,身体重创,婚姻离散,儿子早亡,可谓尝尽人间百苦,这一切只为一人。虽说不能以成败来定义爱情,可她爱了一生,到头来,却失去了一切。
文|千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