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邀我去看“天下加榜·心向往之”摄影展时,我不好意思地说:“加榜我都没去过。”这片被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赞为“大自然的奇迹调色板”,近年来被旅行者和摄影师热捧的贵州梯田,一向贪玩的我竟然从未亲见,我对自己的“不敬业”感到羞愧。朋友说:“来嘛,心向往之就行。”好吧,这个展览名说服了我。
展览的地点就在贵阳国际山地旅游联盟总部,旁边就是双龙生态公园。贵州跟山的缘分,从辽远时空的“天意”,延伸到当下细节的“人为”——在“5·29国际山地旅游日”,在位于贵阳的国际山地旅游联盟总部,在山体公园的旁边,举办一场聚焦于黔东南大山之中的加榜梯田的展览。“愚公移山”的时代,人类与大山的关系大概就像一对磨合期的夫妻,貌合神离,充满了不可调节的矛盾,难以实现的沟通;但在当下,千山万壑中的贵州已经找到一套与自然环境和谐相处的方式,这方式不仅是开路架桥之类的硬件支撑,还有观念与生活方式的彼此接纳——传说中的平等共生、各得其所、欣赏包容、相得益彰……这些美好关系的特征,在贵州与大山之间,我似乎都能读到。
展览属于“小而美”的款。50余件聚焦加榜梯田的摄影作品,疏朗地悬挂在玲珑有致的展厅。除了少部分表现人文风情的之外,绝大多数作品都体现的是加榜梯田的自然景观。摄影师们总能找到最好的角度,将加榜之美展现得淋漓尽致、不同凡响。任你去过加榜多次,也未必找到这样的角度,与充满层次与线条感的梯田撞个满怀。而光影更让图片中的加榜穿上了魔术衣,使得画面变幻莫测——云山雾罩中的加榜,白雪覆盖的加榜,晨光中的加榜,落霞里的加榜……季节变换和晨昏交替中的梯田美景,让我看到的不只是空间里的加榜,还有时间里的加榜。这片穿越千年时光的梯田,苗族同胞在水稻田里同时养鲤鱼和鸭子,稻鱼鸭共作的古老体系已被列入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从春天的天水相映,到秋天的稻谷金黄,从耕耘到收获,不疾不徐,自有节奏。这是大山的子民和自然步履一致的,和山地融洽相处的方式,也是在艰难困苦中探索并找寻幸福的方式。
图片中层层叠叠的梯田,让我越看越觉得像一本铺陈在天地和岁月里的书,在云聚云散里翻动,在日出日落里讲述,在年复一年中书写。展厅里遇见电视台记者正架着机器,围着一位摄影师采访,摄影师又紧张又羞涩,不断说:“我最不会讲话了。”这位摄影师就是王建设,此次展览中一半展品出自他的手。他同样用他的拍摄经历,诉说着在特定的空间里和时间相处的故事:20世纪90年代末第一次到加榜时,他在山上搭帐篷睡了一个多月,“没有遇见一个游客和摄影师。”24年来,他在不计其数的照片中记录了加榜梯田的各种表情,精选并留下1000多张。这次展览中拍摄时间最早的图片可以追溯到近20年前,因为周围树木的长高等原因,同样的画面今日再也无从拍到,但它们留在照片里,告诉人们此情此景曾经来过。
我在展品中还看到了莫晓树的名字,这位加榜乡副乡长,最开始是陪着王建设拍加榜。王建设说:“你就在加榜,可以守着它拍啊。”这话让莫晓树也拿起了相机,一拍又是好几年。梯田是自然之美,拍摄梯田的行为本身,又成了这位乡长的生活之美。摄影让一位生活在贵州乡村、对青山绿水习以为常的人,开始用心体会和捕捉脚下土地和身边日常的美好——物质生活满足之后,这大概也是让精神富足的途径。我的前同事、陕西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陈守湖也是黔东南人,他在给展览写的序言里说:“在贵州大地,有无数个‘加榜’。无数个‘加榜’,建构了大美贵州。这般大美,是生态之美,亦是生活之美。这般大美,是生活的美学,更是发展的美学。发展提速与生活美好,其实一直是‘黄金十年’的主基调、主旋律。”守湖一向比我有才华,他说的这几句,正在我心上。
5月29日是国际山地旅游日,本次摄影展是全球性主题纪念活动的线下活动之一。据说该纪念日是国际山地旅游联盟以人类首次登上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为标志设立的。我想这并非为纪念人类对大山的“征服”。山一直在那里,人类的攀登其实对更高远的目标和更丰富的体验的追求。头顶有光,眼中有美,路途艰险也不停歇。
文/贵州日报天眼新闻记者 舒畅
视觉/实习生 李开祯祉
编辑/向秋樾 胡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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