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汉中巴庙老街
记忆中的老街
文/康述钧
老家巴庙,有一条老街,在我记忆里,是香喷喷的感觉。
窄窄的老街总给人一种亲近感,青石条铺的街面,依稀能看见老石匠凿得很均匀的石线,记载着老街的年轮。街两边的房子都是木架子房,油漆已经脱落了很久,木柱子裂开的缝让人感觉到它的沧桑,雕花的窗格似乎还能闻到彩绘和桐油的香,诉说着它斑斑驳驳的历史。
老街的住户不多,几乎家家户户都开着铺面,大门都是由巴掌宽的木板拼到门框里的,逢集的日子,就把木板一块一块取下来。在门口放两条木板凳把木板搭起来,上面放些针头线脑、烟酒百货,就开始了一天的营生。火柴盒堆成金字塔,香烟摆成了多米诺骨牌,旱烟叶子用细草绳捆成一斤一把的放在地上,散白酒用坛子装了放在货摊上最显眼的位置,酒坛边挂几个用竹子做的酒提子,有一两的、二两的、半斤的,坛盖子是用红布包的一块原石板,逢集的日子老板就把坛盖子露开一些,于是满街都飘着酒香。有赶集的老汉其实什么也不买,就奔那一口去的,从内衣口袋掏出一个用塑料袋裹了几层的钱卷,小心翼翼地拿几毛钱出来,买二两白酒,也不用杯子直接从老板手里接过酒提子倒进嘴里,美美的咂吧几下,然后拿出自备的旱烟袋,装上满满的一锅细烟面,吧叽吧叽抽个不停,满街都飘着旱烟叶子里特有的干草香。爆米花总是在街头靠近桥边的地方,那是我们最爱去的地方,烧的黑黑的铁罐子用脏兮兮的粗麻布口袋罩着,“砰”一声巨响,我们笑开了花,玉米粒也开了花,手里那一毛钱我早已攥得汗巴巴的,递给老板,也不用袋子装就使劲抓两把揣在口袋里满街乱串,边吃边闹,那玉米花的碎渣子就散落在街沿的角角落落。
最热闹的地方是卖猪肉的,老板俗称“刀儿匠”。在自家门口打两个桩,架一根横梁,横梁上挖些小洞方便挂猪杂碎,猪肉是半片半片的挂着卖的,卖肉的老板是整条街声音最大的。没顾客的时候就一手拿一把刀互相磨,火星子乱飞,顾客基本上都是熟人,往摊前一站也不说买肉,都习惯说称两斤半肥半瘦的。老板一边大声打着招呼,一边用眼晴的余光看着顾客手里的钱,一般熟人说两斤只是一个概念,买肉一般是不找零的,老板就比划着顾客手里的钱,用指关节在猪肉上量一量,看准位置斜着划一刀,下去差错不会超过半两,然后把肉的上端用牛耳尖刀戳一个洞,用棕树的叶子挽一个活扣系着,买肉的顾客就这样提着往回走,一路哼着小曲,很显摆的样子提回家。
中午两点以后街上的人就渐渐的少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算盘声过后,商铺开始收摊,店主们先把门板上的百货按顺序放到屋里,再把门板一块一块的拼回去,只留三四块板子的位置方便人进出,晚上睡觉再从里面全拼上,稳定全靠门框上下的木槽。收了摊的女人们开始做饭,男人们则三三两两的往街中间凑,中街转角处临河有一棵4人合抱的麻柳树。树根包裹着石头深深扎在河底,树身有一个大洞,可以容纳三四个人。大人们就在树洞里下棋、闲聊、乘凉,孩子们就赤条条的在河滩里游泳。背靠河边的住户每家屋后都有一个吊脚楼似的阳台,那时候没有自来水,各家就在河中间的石头上凿一个洞,穿一根铁链拴在阳台的栏杆上,水壶把手上绑一根绳子顺着铁链子摆动几下就可打满水,女人们系着蓝花布围裙,悠闲的拉着绳子,把水从河里拉上来,偶尔还碰到几条小鱼在水壶里蹦跶,对面靠山的街坊也得借这根铁链拉水壶,于是两家的关系就特别好,不是你帮我看孩子,就是我帮你喂猪崽子。
吃饭大都端在门口,搭一个小板凳,天热的时候你端一盘凉菜,我提半斤散酒就开始猜拳行令。特别是过年,家家都要煮腊肉、杀一只大公鸡,腊猪蹄和干豆角是最好的搭档,飘出的味道一丝咸香,不一会儿就浸到你的肺里去;而土鸡和木耳用干柴火焖出来,鸡肉略带一点焦黄,那独特的味更浓,直接就钻到鼻孔里;土蜜蜂熬出来的玉米老酒,既有酒的醇厚又有玉米的甜香,在窄窄的街巷里久久挥散不去,闻着就有些微醉;房顶上薄而坚硬的石板瓦一层一层错落有致的铺着,欢声笑语和袅袅炊烟就从石板缝里窜出来在小河里流淌……
来源:镇巴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