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东路一个待拆迁地块的一条弄堂里,有一间小小的“布丁酒店”。这里是50位疫情期间无家可归者的“庇护所”。住在这里的,有方舱出来回不了家的人,租约到期无处可去的人,打工无着的人,还有那些本就露宿街头的人。从4月15日至今,黄浦公安通过接警和路面巡查,共转送150余人在这里安渡疫情。两天前,记者走进这家由待拆迁小旅馆改造的临时安置点,听四位住客讲述疫情之下的迷茫和温暖。
图说:在广东路上的这家小酒店,成为了很多人的栖息之所。孙中钦 摄(下同)
女大学生:走出青年旅社突然回不去了
这家已经停业待拆的“布丁酒店”很小,只有52个房间,目前这里住了50个人。
申秀梅住的是这里的“豪华间”——房间大,紧靠服务台,也相对安静。这是管理方对她的特别照顾——正在准备注册会计师考试,又是唯一的年轻女性。听说要拍视频,申秀梅提出给她几分钟时间,“稍微化下妆”。即便是最好的一间,也只能用简单来形容:一张单人床、一个写字台、一个卫生间。因为停业待拆,原来空调的位置只留下一片印痕。
但申秀梅对这里的环境相当满意,甚至觉得比青年旅社还好一点。一日三餐免费供应,还有独立的卫生间。
图说:应届大学生申秀梅在房间里上网课,她希望能够留在上海工作
申秀梅家在徐州,是南京一所大学的大四毕业生。年后她来上海实习找工作,住在附近的一家青年旅社。有一天因为从超市买来的东西太多,申秀梅走出旅馆,打算拿一些放到附近一个亲戚经营的共享办公空间。等她回来的时候,旅社以防疫规定为由不让她进门了。无奈之下申秀梅取了行李住进了那个共享空间。因为忙于备考,她也没注意核酸检测的通知。5月8日她去做核酸检测时,工作人员发现了她这个风险“潜伏人员”,马上不让她再回去了。眼看要流落街头,申秀梅一下着了慌,到处打电话但没有地方可以收留她。最后在别人建议下她打110求助。民警很快找到了她,问明情况,并办理相应手续后安排她住进了“布丁酒店”。申秀梅说她已经获得上海一家外企的offer,计划等解封就去上班。几天前她用6张便签纸写了一封感谢信,表达她对民警,对志愿们的感激之情,最后一页画满了爱心。
图说:女大学生申秀梅给防疫工作人员的感谢信
上饶情侣:街头“纸堡主人”结束“流浪”
在“布丁酒店”小小的院子里,徐志胜、叶汉妹接受了采访。徐志胜95年,叶汉妹91年。问姓名的时候徐志胜不肯说,叶汉妹大大方方替他报了名字。这对情侣来自江西上饶,3月上旬相约到上海来打工,目标是到大厂做工人。浦东开始封控之前,他们跑到了浦西。5天之后,他们付不起也不想再付住宿费了,决定“睡大街”。他们在新闸路上找个了避雨的地方,四处收集纸板箱搭了个“城堡”,在那里一待就是一个月。问他们吃饭怎么办,两人说自己会想办法买一点,然后所在地的居委会会送一点盒饭,路过的好心人有时给他们一点方便面、水,所以日子凑合着也能过。
问父母知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叶汉妹说她都没敢和家里联系,徐志胜说,我们都是“报喜不报忧”。两人搭的“纸堡”颇得“好评”,最多的时候,这一片地方睡了6个人,都模仿他们搭了“纸堡”。
5月10日,民警找到了他们,请他们住进临时安置点。情侣两人又惊又喜,收拾一下就跟着警察走了。两周来他们对在安置点的生活非常满意,管吃管住,还有热水,两天一核酸,每天一抗原。问解封后的打算,他们说会继续在上海找工作。
图说:静安公安民警沈迪凡(右一)在询问站外旅客
孔紫颖:老公去世,她走出医院无家可归
孔紫颖是“布丁酒店”不多的几个长住客之一。从5月2日住到现在。说起来,她可能是这个安置点里最悲伤的人。
春节过后,孔紫颖丈夫从国外抵沪并隔离,期间突发糖尿病并发症,被送进长征医院治疗。4月中旬丈夫病情危重的时候,孔紫颖辗转从广东中山到上海陪护丈夫。不幸的是,5月2日丈夫病重不治离世。当她走出医院时,发现已经无家可归了。到广州、深圳的航班都停了,打了40多家附近酒店的电话,都表示不再接收住客。举目无亲的孔紫颖感到非常绝望。她一度设想就在医院门口过夜,做核酸的地方有把椅子,晚上可以坐着睡。门口做核酸检测的小哥看她六神无主,建议她打110求助。让她意外的是,警察很快来了,问明情况后,带她去了“布丁酒店”。
图说:孔紫颖在整理房间,这里成为了她的避风港
孔紫颖说,在她最悲伤无助的时候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温暖。家里两个读高中的孩子知道妈妈的近况后也很安心。孔紫颖现在在等5月27日到广州的高铁开通。到时她会带着丈夫的骨灰盒一起回家。
新民晚报记者 沈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