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武帝刘裕(363年4月16日-422年6月26日),南朝刘宋开国君主(420年7月10日-422年6月26日在位)。永初三年(422年),刘裕计划出征北魏,但因患病而作罢。期间,他曾短暂病愈。但至五月,刘裕再次病重,遗命司空徐羡之、尚书仆射傅亮、领军将军谢晦及护军将军檀道济四人为顾命大臣,辅助太子刘义符。这是他最为人熟知的遗嘱,也是他对这半壁江山最后的安排。但是偌大一个帝国,刘裕不放心的自然不止这一处,只是其他细枝末节的遗诏只能靠后人去史海打捞了。
《宋书列传第二十八武二王》:“初,高祖以荆州上流形胜,地广兵强,遗诏诸子次第居之。”意为起先,高祖认为荆州上流的地理形势处于重要地位,地广兵强,遗诏命诸子依次在那里镇守。永初三年(422年)五月癸亥日(6月26日),刘裕在西殿崩逝,享年六十岁。很明显,这条遗诏应该就是刘裕逝世当天或前几日所做的安排,而且它的重要性仅次于安排四位顾命大臣辅佐少帝。何以见得呢?我们只要看一下荆州的情况就知道了。
刘宋的都城在长江下游的建康(今南京),而荆州则处于长江中游,顺流而下可直达都城。荆州还扼守战略要地,四通八达,乃兵家必争之地。《宋书志第二十七州郡三》:“荆州刺史,汉治武陵汉寿,魏、晋治江陵,王敦治武昌,陶侃前治沔阳,后治武昌,王廙治江陵,庾亮治武昌,庾翼进襄阳,复还夏口;桓温治江陵,桓冲治上明,王忱还江陵,此后遂治江陵。”荆州刺史,汉朝时治所在武陵的汉寿,魏、晋时治所设在江陵,王敦任职时治所设在武昌,陶侃任职时前期治所设在沔阳,后期设在武昌,王廙任刺史时治所设在江陵,庾亮任刺史时治所设在武昌,庾翼任职时治所先移到襄阳,后又移回到夏口,桓温任刺史时治所设在江陵,桓冲任刺史时治所设在上明,王忱任职时又迁回江陵,自此以后于是治所就设在江陵。这是刘宋以前从西汉到东晋荆州刺史的治所所在地,不管位于何处,都是当时的战略要地。刘宋继承东晋,荆州刺史治所在江陵。江陵,又名荆州城,今为荆州市和荆州区人民政府所在地,位于湖北省中部偏南,地处长江中游,江汉平原西部,南临长江,北依汉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粤,古称“七省通衢”。江陵的城市前身为楚国国都"郢",从春秋战国到五代十国,先后有34代帝王在此建都,历时515年。至汉朝起,江陵城长期作为荆州的治所而存在,故常以"荆州"专称江陵。
秦以后中国历代王朝主要实行州郡县制,一个州相当于今天一个省而略小,一个郡则相当于今天一个地市,县级行政区则最为稳定。当然这是从地域来说的,人口数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宋初领郡三十一”,宋代初期荆州管辖三十一郡。这么众多的辖郡,自然无愧于“地广兵强”,古代生产力偏低,地方越大人口愈多,能转化为军队的条件就越优越。东晋时期,担任荆州刺史的往往因之益强,从而多行不轨,乃至反叛朝廷,时有篡位者。刘裕正是从桓玄之乱中脱颖而出,而桓玄也曾担任荆州刺史,顺流而下,改朝换代,只是最后因反对者众而失败被杀。另外,东晋时期担任荆州刺史的往往是异姓世家大族的代表人物,和皇室司马氏貌合神离。有感于此,刘裕自然对荆州刺史的人选尤为在意。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于是,刘裕遗诏让自己的儿子轮流担任荆州刺史,镇守此地,拱卫京师乃至整个刘宋江山!另外,得注意刘裕甚至连自己的亲兄弟和堂侄都排除在外,足见对荆州刺史一任的重视。
但荆州实在太大,而且万一出现特殊情况,比如有儿子动了歪心思怎么办?刘裕自然也考虑到了,他采用的预防对策就是拆解荆州,分而治之。《宋书志第二十五州郡一》:“分荆为雍,分荆、湘为郢,分荆为司”,也即是荆州在刘宋时期前后被拆分了三次。当然,三次并不全是刘裕生前部署的,当时既不可能也无必要。刘裕生前就曾拆分荆州,分出湘川十郡为湘州,即“湘州刺史,……宋武帝永初三年又立”,而这一年正是刘裕去世的那一年。联系刘裕“初,高祖以荆州上流形胜,地广兵强,遗诏诸子次第居之。”的遗诏,其中意图不言而喻。
后来的刘宋帝王自然秉承这一做法。“宋文帝元嘉二十六年,割荆州之襄阳、南阳、新野、顺阳、随五郡为雍州,而侨郡县犹寄寓在诸郡界。”“孝武孝建元年,分荆州之江夏、竟陵、随、武陵、天门,湘州之巴陵,江州之武昌,豫州之西阳,又以南郡之州陵、监利二县度属巴陵,立郢州。天门后还荆。”也就是说,荆州后来分出南阳、顺阳、襄阳、新野、竟陵设立雍州,分出湘川十郡为湘州,分出江夏、武陵划归郢州,随郡、义阳划归司州,撤除北义阳,总共还余十一郡。文帝时代,又设立宋安左郡,辖管拓边、绥慕、乐宁、慕化、仰泽、革音、归德七县,后撤改。汶阳郡又调归荆州管辖。“现今”荆州管辖十二郡,四十八县。六万五千六百零四户。距离京都水路三千三百八十里。这里的“现今”即《宋书志第二十五州郡一》:“今志大较以大明八年为正,其后分派,随事记列。内史、侯、相,则以升明末为定焉。”大明八年即公元464年,这时的荆州有65604户,已经算是各州户数较多的了。当时的荆州只剩十二个郡了,相比于“宋初领郡三十一”,缩水大半。那也就是说刘裕生前,尤其是荆州还没有被拆分出湘州之前,其所辖地域与人口至少是后期的两倍。荆州的区位重要,又地广人多,难怪刘裕到死都不放心,指定诸子轮流镇守。
那么刘裕的遗诏实际执行起来是什么情况呢?《宋书列传第二十八武二王》:“谢晦平后,以授彭城王义康。义康入相,次江夏王义恭。又以临川王义庆宗室令望,且临川武烈王有大功于社稷,义庆又居之。其后应在义宣。上以义宣人才素短,不堪居上流。十六年,以衡阳王义季代义庆,而以义宣代义季为南徐州刺史,都督南徐州军事、征北将军,持节如故。加散骑常侍。而会稽公主每以为言,上迟回久之。二十一年,乃以义宣都督荆、雍、益、梁、宁、南北秦七州诸军事、车骑将军、荆州刺史,持节、常侍如故。”谢晦被平定以后,以荆州授彭城王刘义康。义康被召入朝中辅佐朝政,第二位镇守荆州的便应当是江夏王刘义恭。又因为临川王刘义庆在宗室中有美好的声望,并且临川武烈王又有大功于国家,于是刘义庆又镇守荆州。这以后应当是轮到刘义宣了,皇上认为义宣人才向来不够,不适宜镇守上流。元嘉十六年,便以衡阳王刘义季代替了义庆,而以义宣代替义季为南徐州刺史,都督南徐州军事、征北将军,持节如故,加散骑常侍。而会稽公主常常替义宣说话,皇上考虑了很久,到元嘉二十一年,才以义宣都督荆州、雍州、益州、梁州、宁州、南秦、北秦七州诸军事,车骑将军、荆州刺史,持节、常侍如故。
刘裕总共七个儿子,长子刘义符(刘宋少帝,在刘裕死后继位,不久被废为营阳王,随后被杀。),次子刘义真(封庐陵王,官至司徒,少帝时被废为庶人,不久被杀。),三子刘义隆(封宜都王,后被徐羡之推举为帝。庙号世祖,谥号文皇帝。),四子刘义康,五子刘义恭,六子刘义宣,七子刘义季。除去前三个中两个皇帝,一个被杀,后四位都做过荆州刺史,也就是说刘裕“遗诏诸子次第居之”的安排得到了很好的执行,这也是刘宋前期形势稳定尤其是“元嘉之治”出现的重要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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