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听说“世外”有“桃源”,东晋陶渊明作《桃花源记》佐证“世外桃源”的存在。古代诸多仙幻类说部作品中,更是对这个世人向往的神秘净土不吝笔墨地加以赘述。以至于,人人皆信在世间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中,存在一方宝地,住着一群与世无争、品格高尚、性情淳朴、与人和善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那里的景致美轮美奂,那里的瓜果梨桃取之不尽,那里有美酒与美人,那里无疑是人间仙境。只可惜,世人多无缘得见,唯留神往在心头。
闲言少叙,今借清康熙年间一则文言笔记,讲一段有关世外桃源的描写。至于这段记载是真是假,因为年代久远而无从稽考,姑且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话说,粤西的山水非常奇特,时常异境天开。人们说:有异境之处,必是异人所在。
康熙十三年六月的某个早晨,有个名叫李吉的乡民上山打柴,照理说一个走惯了山路的人不可能在山中迷路,那天也不知怎么搞的,李吉这个自幼长在山中的熟客居然迷了路。也不知道在崎岖中转了多久,累得气喘吁吁之时,人已经站在了一处悬崖峭壁旁,无路可以攀登。
眼见天色逐渐黯淡,想起山中多有猛兽出没,若不能在天黑前下山,只怕自己这条小命将变为野兽口中之物。叫苦不迭,恐慌惊悸,这该如何是好!
无奈,只得似一只无头蝇,朝着自认为正确的方向闯过去。不慎崴脚,一个踉跄,摔翻在地;头晕眼花,欲哭无泪;挣扎起身,环顾四外。突然惊呼——那是什么?
只见,高过人头的杂草从中现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在那洞口的边沿,爬满了藤蔓,若不是眼尖心细,绝不可能发现这一隐秘之所在。
心生好奇,蹒跚而近。虽有惊恐,但还是一头钻了进去。洞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一股股潮气扑面而来,赶紧伸手遮掩口鼻。静听,可闻穹隆落水嘀嗒声。静止片刻,继续前行。越往里越狭窄,直不起腰,抬不起头,只得匍匐着身子,似蛇一样爬行。
大概爬行了几十丈深,忽闻一股悠悠清香。香气侵入鼻腔,顿觉神清气爽,让人一下精神了许多。借着人有精神马有欢的劲头,李吉哼哧哼哧地又朝前爬行了十余丈。眼前忽然明光一闪,赫然映现出一幕仙境画面。
好一个人间仙境,怎不叫人咋舌。但见,天空晴朗,阳光普照;高山平原,清流嘉阴;鱼鸟走兽,幽花异果,无所不有。许多男女老幼见到这个突然出现的生人面孔,纷纷涌上前来,围着李吉上下打量,问长问短。
李吉犹如置身梦境,惊奇地说不出话来。他看到,这里的人们全部身穿朱明王朝的服饰,男人们的头上束着浓密的长发,盘成发髻。没有一人似他这般剃去乌发,在头顶后面拖着一条细如猪尾巴的小辫子。想来,这里的人们尚未归顺清廷,依旧遵循着前朝法制。再看自己这幅不伦不类的胡虏模样,不禁惭愧。
从错愕惊诧中缓过神来,李吉开始与围观的人们展开交谈。虽然两者之间的服饰发型不一样,但语言却能共通。此间的人们十分友善好看,拿出美酒佳肴隆重地款待李吉。李吉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他们的祖辈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来到了这里,从此留在这里繁衍生息,再没有踏入外界一步。以至于外界如今是谁坐江山,谁主天地,他们一概不知。李吉侃侃而谈,将李闯入京,大明覆灭;吴三桂洞开山海关,引来清兵伐中原;顺治帝登基大宝,而今已经是康熙帝的天下,等等过去之事、现在之事,滔滔不绝地讲述出来。听得人们忍不住地唏嘘。
在这方世外净土之中留驻了几天之后,李吉担心家里人会因找不到他而心急,于是坚决要离开。人们依依不舍地送他到了洞口处,送给他许多特产,并让他在闲暇时再来做客。但并不希望他带别人同来,那样会打乱他们的生活,会让他们无法继续隐居世外。李吉满口答应着作揖辞别,顺着黑漆漆的深洞爬了出去。
回到家中,才知道家人都以为他被野兽吃了,正在张罗他的葬礼。他向亲朋好友讲述自己的神奇见闻,并将那些特产分给大家享用。村里的一些年轻人听说之后,纷纷跑到李家,央求李吉带着他们到那方神秘宝镜去耍耍乐子。
李吉经不住撺掇,也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于是带着一大帮年轻气盛,又极具冒险精神的青年人找到那个神秘的洞口,由他在前引路,众人跟随他爬了很久,果然“重见光明”,眼前出现别样景致。
然而,这些年轻人并不懂得约束自己,他们其中不乏粗鲁野蛮,兼带好色之徒,欺负这里的人们淳朴,在此胡作非为,搅得乌烟瘴气,使人憎恶。隐世中人奋力将他们赶走,并不准他们再来。然而他们走后没几天,又拉上一大帮想着占便宜的人顺着深洞闯入这片世外仙境。怎知,原本住在此处的人们全都消失不见了,留下的只有空无一人的房舍。
既来之,则抢之,不然就算白来一趟。人们把能拆的拆掉,能搬的搬走,为了争夺财物,不惜斗个你死我活,把这原本清静安详之所彻底搅得不得安宁。在深处一片开满鲜花的茂密林木中,有人发现一座巨型建筑,似庙宇却又不是庙宇,似宫殿却又不像宫殿,看内中的摆设,这里似乎是一个祭祀场所。外面有石人石马,汉篆碑刻;里面摆满了牌位,上至三皇五帝、孔孟二圣;下至历代先贤、名人贤士;排列有序,历历在目。然而这些东西也没有逃过众人的哄抢,全都拿回自家要么当了柴火,要么做了板凳。那些喷吐芳香花草,结满硕果的树木,也都无一幸免,被摧折得一塌糊涂。
自那以后,乡民们成群结队地涌入,不断发生斗殴致死的悲剧。此地的县令认为若不加以制止,势必生出更大的祸端,于是以洞穴为鬼神出没之域为名,派人将洞穴凿塌,再灌入石灰,让任何人也进不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年代久远,那个洞穴也不知在何处了。而曾经住在那里的人们又去了那里,成为一个无解的谜团,从未有人解开过。
好了。拙文一篇,就此打住。笔者(大狮)是个科幻迷,曾在一些科幻类读物中看到过一些自恃有科学头脑的人对于“世外桃源”的解释,他们认为所谓的“世外桃源”,极有可能存在于平行世界中。有人之所以能够在巧合中进入“世外桃源”,实际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进入了错层空间。别有洞天,不过如此。至于这种说法是否有价值,只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也可以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世界之宽,宇宙之大,古古怪怪的事情多如牛毛,谁又能摸得着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