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最冷的那一天,踏上了归省之路。
陶无怨无愧当着司机,老妈和阿姨在后排看着元宝,我放心开始闭目养神,太累了,一个月以来连轴转,回家前一天还在加班加点,苦苦赶工,累到一闭眼,感觉能睡到地老天荒,早就盘算好了归省要做的几件事,SPA、足浴、按摩……我要把能想到的资本主义奢侈项目趁着5天的假期全都体验一遍。
当我问徐乐乐同学大乐平哪里可以做SPA之际,她惊得目瞪口呆,仿佛我是在某个山坳坳呆久了迫切要和现代文明世界相连的土著人,向我发出灵魂拷问:这位同学,请问你是上海来的么?言下之意久居时尚前沿,各种腐败项目应有尽有的上海,居然还要特地回七八线小城LP来体验SPA?
只好坦言相告魔都打工人的苦逼日常,平素只有公司和家之间枯燥的两点一线,像徐乐乐同学那样下个班找小姐妹吃饭、自拍、血拼的花样生活,不存在的……徐乐乐半信半疑,告诉我她常去的美容院地址,谢天谢地,就在公婆家小区楼下,走过去,几步之遥。
明明成功避免了套路,为何内心深处竟有一股失落?年底躺在徐乐乐同学推荐的美容院的按摩床上不免开始胡思乱想,SPA之后又加了个背部刮痧,美容院小妹的手在我背上推来复去,印痕迭起,透过镜子看着自己背上一道道黑紫色的痧痕,就像是从深度中毒的死亡线上活了过来,2020也便如此逝去,那些在华山空谷,在大漠敦煌,在碧海长滩等等的跨年回忆,就像是一个个曾经闪耀的青春音符,渐渐模糊。
2021年的第一顿晚餐,在群魂之一钟老板的张罗下进行,原本只是形式上的觥筹交错,玲同学一到瞬间打破平衡,喝着喝着忘了自己还有第二局的约定,一定要和钟斌喝个你死我活,决一雌雄。
3瓶红酒下肚,气氛正酣,若在此划上休止符一切恰到好处,岂知玲同学的酒劲上来,像酒魔附身,不依不饶,钟老板舍命豁出去,两人的拼酒架势朝着山顶奔去,一骑绝尘。陶有“司机一职”当免酒保命符,徐乐乐同学因为前一晚跨年嗨到凌晨三点,一边摸头一边表示爱莫能助,我拼劲全力,终究也只能喝个几杯而已,于是眼见着他们推杯换盏,眼见着他们纷纷倒下……
醉到什么程度呢?玲同学吐的翻江倒海,钟老板在洗手间一坐不起,接着两人呼呼大睡,我和陶、徐乐乐同学三人束手无策,拿他们无可奈何。
难为钟老板,还记得晚饭后要去足疗,醉酒之前,他听说我此行归省的一大目标竟是足疗、按摩等大保健休闲,让我无需费神,全精准落在其射程范围之内,于是乎迎着凛冽的寒风,我们在新年第一天的深夜,来到一家足疗店前,金碧辉煌,装修高档,虽凌晨仍门庭若市,客人络绎不绝,我惊叹我的故乡就像扫地僧露出绝世武功,黑夜中那一点上头的酒意瞬间清醒,为之一振。
按摩小妹的手法已不重要,刮痧的地方仍隐隐作痛,钟老板的电话连响了五下,来自其家人的连环Call,最后陶战战兢兢地接起电话,完了完了,感觉要上钟家的黑名单,最后玲同学神奇地在一小时后醒来,倔强骑着她的电瓶车回家,无论怎么说送她回去都百般拒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2021,望岁月待你温柔。
常年在外,其实没怎么游览过江西省的景点,对故乡也变得知之甚少,颇为惭愧,问大LP有什么景点,徐乐乐同学绞尽脑汁,得出一个结论:呃,好像也没什么景点哦,于是只能把故乡的范围扩大到整个景德镇市的范畴之内。
瑶里小分队再次出动,一如既往拖家带口,目的地是景德镇的丙丁柴窑,小众景点,人迹罕至,连钟老板和徐乐乐两个资深土著都表示闻所未闻,加之远在深山,交通不便,也没什么显著性的标志,若不是我坚定认为地址没错,一路上大家都在怀疑人生。
亲身探访之后不得不说丙丁柴窑气质超凡脱俗,迫不及待想广而告之,并且我个人隆重宣布丙丁柴窑是目前景德镇我最喜欢的景点,由于目前太小众,又完全不收门票,窑主佛系开张,随手关门,能否入内参观全凭运气。
丙丁柴窑其实来头不小,它由当代著名建筑师张雷总设计,面积约为1800平方米,四面环山,环境清幽,建筑外观非常亮眼,清水混凝土里一扇扇拱门很是亮眼,中西合璧,传统里融入了现代时尚元素,庄重大气,典雅经典。柴窑是景德镇当地的特色,之所以取名为“丙丁”是因为丙火阳盛,似太阳光芒,丁火阴柔,似月光烛光,内敛昭融,丙丁之火相合,寓意阴阳相济,灵气共生,万物皆宁。
走进丙丁柴窑内部,里面主要包括窑房和窑炉两部分,以窑炉为核心,布局生产和参观体验两条平行的动线为辅,充满对称的美感。窑房采用与窑炉砖拱结构类似的混凝土作为空间主题,强化以窑炉为中心的东西轴,对称排列,细长的天光自屋顶中央洒落,随时间在窑炉表面移动,由内及外浮光掠影,炉火星空天人合一。
丙丁柴窑里面有展示他们的作品,质感美感皆有,不过里面既没有纪念品售卖也没有餐饮,连瓶矿泉水都没得卖,周围也没有吃饭的地方,真的没有一丝商业气息,我们纷纷为柴窑的主人感到捉急,建言哪怕是卖点矿泉水也好啊!柴窑朴实到什么程度?他们有免费的山泉水,钟老板一饮而尽,仿佛喝了财源滚滚自然来。
如果你是建筑和空间的爱好者,可以在丙丁柴窑里逛很久,几个孩子先是在柴窑里奔上爬下,奔的我们心头一紧,心惊胆战,要知道那些随处摆放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瓷器,没准一个就数万甚至十几数十万。
难得相聚,合影是必须的,从这里起步,我们终于告别了一味依靠徐乐乐同学自拍神器的大头照模式,开始有了一些到此一游的旅行打卡,尽管Pose依旧千篇一律,老土的像我们彼此携手走过的岁月。
后来又密集体验了采耳、头疗等资本主义享乐项目,一年分的娱乐活动在这几天轮番上演,恨不得把疲惫的身体全都整修一遍。
带着钟老板送的重达10斤的涌山腊猪头重返魔都,五味杂陈,每次回到故乡,便宛如一个记忆的旅行者,记忆中的故乡一点点流逝,新长出的商业街,各种各样的新潮烤肉店奶茶店美容店等等等等,如雨后春笋,让我叹为观止,却不再与我相连,之于故乡,我不可避免成为了时光的旅人,只有在看到故人与老同学之际,熟悉的那部分回忆才重新慢慢鲜活起来,啊,曾经我也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