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8日,极度寒冷让队员出现了幻觉,我看到帐篷外人影憧憧,无线电中杂讯很多,甚至还夹杂着女人的笑声和婴儿的哭声,第一次有了会死在这里的念头”
“1月1日,撤退到了C3营地,北井清子以及多名队员出现了高山反应,情绪非常低落,大量村民聚集在山下寺庙,向山神抱怨,如果登顶成功,将放弃对山神信仰。”
“1月3日,暴雪继续,高山反应的队员们陷入高烧,一直念叨着他们来了,他们来了.....队长决定天气放晴后部分队员撤回大本营”
“错了!我们错了!来不及下山了。他们来了,救救我!黑暗笼罩,无法逃出!救救我!我不想死,救….”
这是中日登山队在梅里雪山登山遇难17名队员中,日方队员佐藤的日记,记录的是遇难前几天发生的情况,最后一页的日记中,字迹潦草,字体扭曲,似乎是在极度恐惧中写下......
梅里雪山:中日联合登山队遇难始末
梅里雪山(卡瓦格博山)位于云南省德庆县与左冈县和左冈县交界处西藏自治区,是云南省第一高峰,也是“中国十大最美美丽山峰”,海拔6740米,不过在全球大约有50多座7000米以上高峰,梅里雪山一点都不引人注目,但梅里雪山是为数不多还无人登顶的山峰之一。
从1980年代起数次登顶甚至搜救都失败,最后被当地政府立法禁止攀登,期间发生的故事,诡异、曲折又离奇,也许要从1990年的那个11月份开始说起!
缘起:中日联合登山队
1980年代是日本登山界最狂热的时代,也是中日交流的最密集的年代,1987年,日本京都登山队向中国提交了攀登梅里雪山主峰卡瓦博的申请。中日双方经过协商后签下了10年攀登梅里雪山的合同,并共同组建了登山队。
日方由京都大学学士山岳会组织,带队的是日本著名气象学家井上次郎教授,为登山队的主领队,队员10人,中方由登山家宋志义率领,为中方登山队的领队,队员7人。除了领队敬上教授45岁外,其余都是21~38岁的青壮年。日方1/3登山队员都有8000米以上登山经验,中国方面队员实力也不弱,中方领队宋志义也创造了国内多项登山记录,实力非常强悍。
1987年夏末中日联合登山队的“先头部队”就来到了梅里雪山脚下的雨崩村,雨崩村有上雨崩村和下雨崩村之分,登山队在上雨崩村建立了大本营,毫无疑问,队员们受到了村民们的热烈欢迎,他们以外队员们是来当地考察的,但当获知他们要攀登卡瓦格博山时,村民愤怒了!
雨崩村
卡瓦格博山被藏传佛教视为圣地,传说是宁玛派分支伽居巴的保护神,位居藏区的八大神山之首,因此每年都有1~2万名信徒在雪山上进行长达240千米的转山朝圣,手拿转经筒,坚定不移信念,虔诚无比神态神圣可侵犯!村民认为世世代代安居乐业都是神山所赐予,现在居然有人要从它身上跨过去,爬上去,那么神灵一定会震怒,灾难会即刻降临。
但登山队并未立即发起冲击,而是收集了梅里雪山的气候与地形资料,因为梅里雪山地处横断山脉,孟加拉湾北上的水汽无法翻越青藏高原,这里是必经之路,因此梅里雪山气候极其多变,非常难以预测。
1990年冬季,在争议不断声中获批的梅里雪山登山计划正式展开,11月10日,日本队员从神户出发,11月27日,中日队员会合,12月初,攀登行动正式开始。
分歧:营地选择决定生死
攀登梅里雪山有三条路线,各有优势,但都非常复杂,每条路线都经过了相当危险的冰川地带,最终联合登山队选择了一条陡峭的线路,但中间有一个比较长的平坦缓坡。
尽管2年多的时间里没有什么行动缓和了村民敌对情绪,但出发时仍然有大量村民阻止登山队,因为作为接受过现代教育的登山队员无法理解当地村民的信仰,选择了绕开挡在前面的村民,见到阻止无望,村民们跪在地上祈求神山的宽恕,甚至有村民诅咒神山惩罚大不敬的登山者。
但联合登山队是罕见的顺利,气候多变的梅里雪山居然一连数天都是晴好天气,连续建立了C1、C2、C4营地,不过在C3营地的选址上出现了相当的分歧,中方认为登山必须以稳妥为主,营地建立在远离山脊的位置,以避开雪崩区。
但日方认为登山冲刺要讲究时效,节省体力,必须将营地建立在靠近山脊中部的四号营地附近,双方经过激烈的争吵、协商,最终决定使用折中方案,选择中方和日方主张的连接线中间,为事故的发生埋下了最大的隐患。
结局:17人就此消失
1990年12月28日上午11时30分,担任突击的5名队员抵达6470米高度(距离山顶垂直高度不足300米)时突遇暴风雪,冲顶受阻,突击队领队宋志义决定放弃,与井上联系后对方认为天气会好转,继续坚持到下午4点,但由于暴风雪太大,只能放弃,一直到23点13分才撤回三号营地。
登山路线图,包括C1、C2、C3、C4以及大本营位置
第一次攻顶就到了6470米高度,井上领队认为登顶已经没有太大问题,根据气象预报,自负的井上领队决定1月1日再次登顶,撤回的人员先休息休整。但从12月29日开始,暴风雪开始笼罩梅里雪山,一直到1月3日,以下是当晚最后的对讲机通信:
三号营地:“现在三号营地的雪很大,视线不良。积雪有1.2米厚。”
大本营:“需要除雪作业。”
三号营地:“我们每隔2~3 小时做一次除雪,如果这个状况持续的话,积雪可能会超过2 米。”
(此时,对讲机出现嗡嗡的杂音。)
大本营:“电池电量不足,请更换对讲机。”
三号营地:“已经更换了电池,现在怎么样?”
大本营:“还是一样。是不是因为大雪导致湿度太高的缘故?”
三号营地:“终止通讯吧,再见。”
大本营:“再见。”
22 :15,通讯终止。
张俊是营地和大本营之间的“联络员”,他每隔三天就有往返一次三号营地与大本营,1月1日,他顶着暴风雪下山回到了大本营,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是,这一回就从地狱走回了人间。
而由于持续暴风雪,登顶计划改到了6日,1月4日早上张军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对讲机,但当天出奇的安静,让他有些不安,现在已经是7点半,往常山上的队员六七点就会起来,半个多小时后,仍然寂静无声,大本营里后勤指挥部一下就慌了。
连续12个小时联系不上,大本营向云南省登山协会、体育局、国家体委、国家登山协会报告了这个情况。脚下是冰雪,但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报告完毕后两眼无神地望着梅里雪山,尽管啥都看不到。
搜救:无法完成的任务
1月9日,中国登山队派出的救援小组终于赶到大本营后立即登山搜救,到达一号营地时已经完全找不到原来的地形,雪崩将一切都压住了,队员们只好挖掘,找出了帐篷、相机与对讲机等,但这不是宿营地,必须要到达三号营地。
三号营地与二号营地直线距离仅仅只有100多米,用望远镜就能看到,到三号营地必须经过二号营地,但在暴风雪下寸步难移,搜救队员们用了8小时都未能抵达,原本打算就地宿营第二天再前进,但大本营下了死命令必须回来。
此后几天,中国登山队搜救小组与日本的搜救小组先后宣布无法到达二号营地,最后在天气好转后成都军区的直升机飞临3号营地上空,拍下了照片,经过判读分析,一次巨型雪崩将3号营地周围全部淹没,原来的地形已经不复存在,超过30万吨的雪将周围的一切都改变了。
从直升机上拍摄的合成照片显示发生了大雪崩
1月22日,救援队放弃搜索撤离,不久后大本营左侧出现了大规模雪崩,高大整齐的杉树齐齐倒地,真是幸运又恐怖。
再次攀登:近在咫尺却不得不放弃
1996年是中日协议中日本登上梅里雪山优势权的最后一年,当年10月~12月,中日联合登山队再次发起冲锋,这次的双方携带的设备甚至抵得上一个气象台,登山出发前,队员们在梅里雪山事件的纪念碑前宣誓,一定要登上梅里雪山之巅,完成他们的夙愿。
但在上次雪崩地附近再次遭遇暴风雪预警,梅里雪山附近积聚了大量的乌云,有了上次的教训,登山队以最快的速度回撤大本营,但回到大本营后却被告知,乌云散去,未来会有数天好天气。
但重新上山的话需要6天,如此一来一去,联合登山队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12月8日,联合登山队宣布放弃登山,大本营撤离。1997年,日本的梅里雪山登山优势权到期,京都大学登山队表示永远不会再攀登梅里雪山。
1998年6月18日,三名牧羊人在明永冰川上发现了一些登山装备,在距离失踪位置4千米的冰川上陆续发现了登山者的遗体,其中一名登山者的手表最后指向的时间是凌晨1点34分。本文开头的日记也来自于这次发现。
2001年时考虑到梅里雪山的环境以及文化保护问题,德钦县不再允许在梅里雪山进行登山活动,至此所有关于梅里雪山的登山活动都以失败告终。
明永冰川
发现登山队员遗物
2004年,僧人王天汉以摄影和朝圣为名来到雨崩村,准备登上梅里雪山,结果被当地村民识破,被村民们五花大绑带下了山。
2011年,云南的登山爱好者高家虎偷偷登上梅里雪山后失踪,最后的一条短信显示是:
我现在位于海拔5400多米处,出现了明显的肺水肿症状,准备下撤......
高家虎就此失踪,迪庆藏族自治州德钦县警方出动大量警力搜救,但很遗憾的是未能找到。
2021年,B站上有人发布了一个飞越梅里雪山的视频,大致沿着登山路线飞越了卡瓦格博顶峰,记录下了沿途极其不稳定的冰川和陡峭的悬崖峭壁,登顶极其危险。
中日联合登山队于1991年1月在攀登梅里雪山的罹难事件是迄今为止发生的世界第二大山难(仅次于1990年列宁峰山难:中亚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边界的一座海拔7,134米的高峰,1990年一场由地震引发的雪崩造成了43名登山者死亡)。
延伸阅读:登山队员究竟遭遇了什么?
日记中记录的文字让人感觉非常可怕,但这并不足以用超自然现象去解释,因为人在恐惧状态下的幻听或者幻视都是有可能的,特别是在发高烧时期的胡言乱语则更不足信,但这并不表示我们可以蔑视一切。
而是需要对大自然的敬畏,梅里雪山的案例只能表示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任何时候我们都必须保持一颗敬畏之心。